“……你真是細心。我都未想過這種禮物。”溫影承若有所思:“也是……待她回來,我們一起去菜園吧。也叫師妹看看她前年嚷嚷着要吃的葡萄。”
曾經多麼優雅清靜的竹峰,現在已經被陸昭昭嚷嚷要種要吃的東西侵略了,但居然沒有一個人覺得這其中有問題。譚冰北甚至點頭:“我也收集了葡萄的良種,回頭也可種下……小師叔愛吃的話,今後還可再多種些。”
再多種?溫影承笑了:“她什麼都愛吃。你這樣寵她,再過個幾年,我們連豬都能養上了。”
現點現殺,多方便!想想居然還不是沒有可能……真是讓人好笑。譚冰北大約也是想到那個場景,禁不住彎起唇角:“……那還是算了。但可以養些雞鴨鵝,也讓竹峰熱鬧熱鬧。”
“那她回來之後可要高興瘋了,先要抱住你喊一百聲【北北最好】,然後去攆雞鴨鵝。”溫影承哭笑不得:“真要給她養出感情,還舍不得吃了……到時候你這個陣峰大師兄,每天回來之後,還得領着鵝子鵝孫散步溜達。”
他這麼說完,兩個人都笑。笑完譚冰北又問:“小師叔今日可與您聯系了?她何時回來?”
溫影承嘴角的笑容就一點點隐沒了。
“今日……還未有消息。”
他歎道:“上一次來信,還是前前日。雖說也不是每日都會傳訊……”
但自從去了鎮子上,為了确保安危,總也兩三天傳個信的。可這又三天了……溫影承白天已傳了訊,也用小靈通試過。但他手裡這個本就是備用款,其實是有點毛病的,有時撥不通,今天就是如此。
他心裡頭,就更不安,因而深夜了還在書房。譚冰北也就擰起眉毛:“……還未傳訊?”
“是啊。她可給你傳了訊息?”
“……與我傳訊,也是幾日前了。”
譚冰北顯得很憂心:“小師叔她,是在西牛賀洲吧?難不成……”
溫影承閉了下眼睛。
譚冰北所擔憂的,正是他所擔憂的。但面對徒弟,溫影承還是要拿出師長的氣度:“……應當無礙。亭曈道友在她身旁,杏林谷的蕭聿道友和花道友,不日前也已啟程前去了,算算日子,這也該到了。”
這幾個人紮堆,很難想象會出什麼事。“說不定隻是忘了傳訊……你也别太憂心,去休息吧。”
話雖如此,譚冰北怕是幾個徒弟裡最像溫影承的,又怎麼放得下心來?溫影承又勸了許久,他才肯離開休息。可溫影承自己?
望着火燭,他悠悠歎息。盯着文書,最後也隻勉強閉目養神了片刻。
……子時過了。還未來信。
忐忑的心就像穿着靴子的貓,永遠也不知道它的哪一隻腳會在哪一個瞬間落地。溫影承撐着額頭,等,自己也不知在等什麼,隻是聽着不安的鼓點像雨點一樣墜落。
直到天色将白,一點靈光終于飛掠而過。
“傳訊?是昭……”
他一下睜開雙眼。但靈犀玉牌之中所傳來的,卻并不是陸昭昭活潑可愛的聲音。
“溫兄,速來。”蕭聿的聲音帶着些許嚴肅:“昭昭他們,被迷陣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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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溫溫師兄很快過來?太好了……”
收到蕭聿的傳訊,陸昭昭松了口氣:“這迷陣真是出現得蹊跷,不過溫溫師兄來,肯定就沒事了!噢,小師叔,我拜托你一下噢,跟師兄說,别給師父透露了消息,我怕他飛過來,把這山給劈了……”
秦令雪真能幹出這事兒!可她卻不能叫他這麼幹……所以這事得瞞着。至于她為什麼不親自囑咐溫影承,那自然是……
“這迷陣,竟影響了靈氣往來,連飛舟都不能穩定升空,更别說通訊。”她嘟囔:“真是禍不單行……好在用極品傳訊符,距離不太遠時,還能傳出消息。”
這就是為什麼,她能和已經抵達附近的蕭聿聯系,卻聯絡不到溫影承。唉……好在之前忙義診時她就跟秦令雪說過,最近太忙聯系可能不及時,想來應該能瞞住他幾天……
能吧?
她又歎了口氣。
“怎麼說?”才進門的韓繼問她。陸昭昭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師兄馬上來了。”她說:“你們有查到什麼新線索嗎?”
此時,此刻,已是九月十五日。一如陸昭昭的判斷,九月十三日就下了暴雨,連着兩日斷續,竟引發了山洪。
倒是沒波及十影鎮,卻影響了此地的靈氣。蕭聿和花容時趕到後,竟遲遲不能找到十影鎮的位置,經花容時一番查看,才發覺,那場山洪很有可能,形成了一個天然的迷陣。
迷陣——顧名思義,使人迷失之陣。視具體情況,可能發展為困陣、禦陣等。而天然迷陣,則是指這陣法并非人為布下,而是天然形成,就像一隻毒蜘蛛背上的花紋可能與一張人臉高度相似,是一個大自然所形成的精妙的巧合。
這個迷陣範圍頗大,将十影鎮也籠罩其中。不僅令外人無法進入,聯絡也不再暢通。其中種種,巧合得令人匪夷所思,若非花容時親口判定這其中不見人為布置的痕迹,陸昭昭很難不懷疑,這正是幕後黑手的作為。
但她還是第一時間把法器挂了朋友們全身。畢竟這實在是太巧,而且花容時也說了:
“我的雙眼,可直視靈氣的流動,因而已經查出陣法落點,與阿聿查探過,未見人為痕迹。不過,若這真是人為……對方的陣法造詣,必然極為高深。”
他的聲音帶着深深的憂慮:“昭昭,你要小心……我們會竭盡全力盡快破解迷陣,你們……務必保護好自己!”
陸昭昭自然應下。她不是傻的,已然察覺形勢之嚴峻:不知何人正以詭異的手法行兇殺人,此地被迷陣内外隔絕,亭曈至今未歸,說已經回程的巫岐也沒了音訊……
雨還在下。這甚至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而是“搖搖欲墜”之勢了。也無在外乎陸昭昭當機立斷把友人們全部聚集起來……隻是迫于形勢,又分了隊。
她和孟錦迎在醫館,聯絡外界、也居中調度;蘇栗衡、迦境和祝青燃去安撫、保護鎮民;遲星文和展飛光師兄弟帶着幾位認路的鎮民負責嘗試離開迷陣;韓繼和何櫻敏則跟喜平繼續調查死亡事件……
如今韓繼回來,陸昭昭自然要問上一句,還要問:“敏敏呢?”
“淋了雨,她說去換下外衣,剛和孟錦迎一起去了,沒落單。”韓繼道:“……沒查出什麼。那小子忒急人,一句話反複說八遍,沒一句有用的,真是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咳。我們去死者家裡又問過一遍了,不過張漁夫那邊還沒來得及去,有點遠,我們倒是沒事,恐怕那小子走不動路了。”
如今雨勢倒是沒那麼大了,細細蒙蒙的。但路确實不好走,韓繼等修士還無妨,對喜平那小身闆兒來說,就太勉強了。
“改明兒去湖邊再看看。”他說:“我覺得懸……那張漁夫沒個親屬的,遺物也沒幾個,都叫代辦喪事的人拿了。聽說他住個小木屋,也不知道雨這麼大,沖垮了沒有。”
這還真不是危言聳聽。之前的雨的确大,鎮子裡都塌了幾處房子,小木屋……真不好說。
“本地人都說沒見過這麼大的雨。”韓繼嘀咕:“真是邪了門了。”
陸昭昭更憂心了:“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摸摸叮裡當啷挂了一身的防禦法器,這才安心一些,囑咐韓繼:“你也戴好,不要托大落單……恐怖片、恐怖話本裡都是這樣,人一落單,就被盯上了!”
“……這話該我叮囑你……”韓繼盯着她:“我們幾個裡,還是你最容易出事吧?”
陸昭昭:“……”
陸昭昭:“我到底都給你們留下了什麼印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