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也不知道司空琢是發什麼神金,抱她就算了,私奔又是怎麼個說法?莫不是……
突然發現被劍宗壓榨千年太虧,終于決定提桶跑路啦?!
司空琢:?
假使知道自己那難以抑制的情意會被歪曲解讀到如此地步,哪怕劍尊也會覺得哭笑不得。盡管他自己也很清楚所謂“私奔”不過是玩笑話……
但有那麼一刻,他的确有種抛卻一切、隻奔向她的真心。
不去管劍宗,不考慮劍道,也沒有秦令雪……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看向少女的眸光,卻一刻比一刻還要專注溫柔。他拉住她的手,去看群星與月光,攜她仗劍遨遊,又走親訪友。
他在人生中為她預留了一個位置,隻等那三個心願,換一個佳期。
他等得起。
他……
“司空劍尊。”紅綠發色的鳳凰一臉平淡,黑漆漆的雙眸像沒有生命的墨石,連聲音也波瀾不驚、平鋪直叙:“我來接昭昭回去。”
同一句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語氣來說,會給人完全不同的感受。但在亭曈這裡……無論他說什麼話,都好似反複念誦同一句台詞似的,平淡到幾乎讓人有種接近恐怖谷的不适感。
恐怕也隻有陸昭昭會覺得他實在是很呆、很可愛。但在其他人,尤其是此刻的司空琢看來,這隻鳳凰顯然是很可惡的——
“她在我這裡又不會遇到什麼意外。”劍尊皮笑肉不笑:“我再帶她玩幾日,過幾天再親自送她回去。”
小鳳凰修為尚不如現任劍尊;但多次轉世以及那本身就波瀾不驚的性格,注定了他也不會在司空琢面前感到壓力乃至讓步。亭曈安靜地聽完司空琢每一個字,才又平靜道:
“可我想她了。”
從他身後冒出個貓耳少年的腦袋:“我也想昭昭了!”
一大一小,簡直好似陸昭昭“抛夫棄子”而上門尋親來的。司空劍尊嘴角抽了一下,聞聲的少女就捧着劍尊特制冰淇淋從屋裡跑出來了:
“怎麼怎麼……哎呀,亭曈、酥酥!”
在司空琢這兒,她真可謂樂不思蜀;見了兩人才有那麼點心虛——
或許、大概、可能……一下就跑出來玩了兩三天,稍微有那麼點……過分?
可是冰系大修士做出來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啊!!!(震聲)
可惜手裡的這碗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再讓司空琢做……給她做他肯定願意,給朋友還是不太合适。陸昭昭隻能三兩口含淚吃完冰淇淋:“我回去給你們做。”
總歸……秦令雪給她的冰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想想看也離隊了幾天,陸昭昭覺得順勢回去也不錯,就看向司空琢:“那我先回去啦?”
司空琢:“……”
這大大小小三雙單純的眼睛盯着他看,就算是劍尊也有點想揉太陽穴了。他能怎麼辦呢?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那等我有空,再去找你。昭昭姑娘——你也是,記得有空了要來找我啊,都在劍宗,嫌距離遠就讓無雙去接你嘛!”
陸昭昭咯咯笑:“那無雙肯定樂意得很!”
跟飛虹貼貼,無雙再樂意不過了!這幾天陸昭昭和司空琢同遊,無雙就欣然帶娃,和飛虹貼來貼去,怪黏糊的。現在也貼在一起,一聽陸昭昭要走了,一把漂亮靈劍眼看着不情不願得眼淚要掉下來。
“嗡嗡——”
搭檔,能不能讓女孩兒走,把我老婆留下啊?
司空琢嘴角微抽:“……昭昭把飛虹收起來吧,這幾日都放出在外,是該蘊養一下了。”
無雙:“???”
一人一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心上人/心上劍,關了門開始搭檔互撕。再然後宗主的飛鸢又一次殺到,裡頭傳來慢悠悠的聲音:
“司空劍尊啊——”
司空琢:“……催命啊?!你等着,我現在就過去了,保證打不死你!!”
-
怨種劍尊任勞任怨為劍宗發光發熱;陸昭昭回程倒是悠哉遊哉。她又不趕時間,也不會禦劍,雖然亭曈貼心地表示他可以變回原型帶她飛回去……
陸昭昭十動然拒。
她不想在劍宗再引起一次大騷動,選擇和自家的好大兒們一起散步下山,再坐靈獸車——
宗門的山頭總是很大的。
天衍宗如此,玄天劍宗更甚。南天山的山脈群比起天衍宗的青運山脈要更大、山體也更陡峭、山路更險峻,幾乎讓人想到現實中的“蜀道難”。不過這裡多半都是劍修,為了督促大家早早學會禦劍,陡峭的山路和險惡的居住地也沒什麼,甚至在山上都很少有靈獸車可以通行的道路,要坐車多半得去山下,那裡才有方便凡人往來和外門弟子通行的大路。
劍宗的靈獸車也有其特色。
靈獸車隻是一種統稱,事實上凡是用靈獸拉的車,都可稱之為靈獸車,不分形式,就算天上飛的,也能歸類于此。不過玄天劍宗給人的印象就是——窮。所以可想而知,他們的靈獸車沒什麼花樣,用來拉車的靈獸也不是什麼稀有品種,主要突出一個實用,性價比拉滿。
反倒天衍宗還有幾分獨特——仙鶴多。不過一般不用仙鶴拉車,用于拉車和騎乘的靈獸有另外的品種,樣貌倒是統一的仙氣飄飄,以黑或白色為主,且常在大車上配備黑+白雙數的靈獸,大概是出于某種對于太極的狂熱愛好。
但天衍宗沒有、玄天劍宗卻獨有的風景則是——
“順風劍啊順風劍!禦劍三十年品質保證,極速出發前往講道堂,最後一刻鐘隻有一人位置,十枚靈珠過時不候哈!”
“我呸!九枚靈珠!我這裡去講道堂隻要九枚!”
“搶生意?是不是想幹架!”
“來啊!怕你啊!”
陸昭昭:“……”
陸昭昭:“劍宗弟子挺會勤工儉學哈。”
隻見山腳之下沸沸揚揚,除了靈獸車羅列,還有大把的劍宗弟子推銷順風劍和等着搭順風劍。其中穿插着争執、突發的幹架、靈劍保養服務的推銷、叫賣劍穗的諸如“你連劍穗都不給老婆買還敢說愛它”之類……
實在令陸昭昭歎為觀止:“我之前怎麼沒見到?”
但她想了想,也理解了。之前她到山下身邊跟着的是誰?司空琢啊!那不約等于校長下山巡查,學生作鳥獸散……
不過這群人也真敢,在劍尊住的山脈附近也現場擺攤……嗯?什麼?劍尊一般都被宗主叫去處理事務不在家?那沒事了……
陸昭昭自己笑得抖了幾下。亭曈困惑地看過來,又若有所思。
“禦劍……我也會。”
“咦?!”
“過往似乎曾用翎羽煉制了一把飛劍。”
亭曈沉思:“放哪了來着……”
真尴尬。雖然是他自己的羽毛,他自己的劍,但因為轉世等種種原因,居然自己也想不起來,感應也很微弱。看來上次回去收拾東西扒到的那個小金庫還不是全部……他到底還在哪裡藏了東西來着?
青年苦惱地皺起了眉毛。陸昭昭看着樂,伸手撫平他的眉頭。
“慢慢找就好了。”她說:“亭曈,你好可愛噢。”
簡直像個小松鼠,藏了好多堅果但不記得都藏在哪裡……這怎麼不可愛呢!而亭曈聞言舒展了眉頭,點點頭道:
“你也很可愛。”
蛋黃酥十分不滿地糾正:“昭昭最可愛!”
一行三人還是坐車回去,路上陸昭昭甚至給一大一小編了小辮兒。兩個并非人族的家夥欣然接受,并試圖給陸昭昭也編小辮兒,最終亭曈獲得編辮子比賽的勝利——他在造型打理上真是出色,怪不得跟玉憐香、蔡陽漫有得聊。
蛋黃酥可憐巴巴地隻會紮馬尾,笨拙程度和秦令雪菜雞互啄。但陸昭昭憐愛他,抱住摸一摸頭,吧唧在額頭親一口。
“我們酥酥特别棒!”
小貓就開心起來,尾巴搖來搖去,抱住她一隻胳膊用腦袋蹭;亭曈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但他個子高,弓起脊背才能貼在陸昭昭另一隻胳膊上,拿額頭蹭來蹭去。
陸昭昭:“……”
陸昭昭:“我是養了兩隻貓嗎??”
哭笑不得,但是……可愛!她把他們揉了一通,開開心心帶着兩個挂件下車,直奔住處——
又錯愕地在門口止步。
“……燃燃?”
抱着劍,倚靠在門旁小憩的少男睜開雙眼,站直身體的同時,抖落了肩頭的落葉。
“……昭昭。”
-
“所以說……你這幾天,該不會一直在門口等我?”
“嗯。”
祝青燃心不在焉地回了一聲,回完才覺得有點生硬,補充道:“……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天他來找她,卻發現陸昭昭跟司空琢走了,本想直接去尋她,走出去才發現根本不知道陸昭昭人在何地……無奈隻好回到她住處,等。
這一等,便是數日。
“啊……怎麼這樣。”陸昭昭懊惱:“你給我傳個訊啊……我都不知道!”
其他人也沒提……早知道這樣,她就早早回來了呀!
她擔心地看過去:“我以為你還在證劍路上呢……”
此時,此刻,二人正沿着一條山路漫步。其實陸昭昭本想請祝青燃進屋去喝杯茶,但少男看了一眼亭曈二人,就說想和她出去走走。
說是出去走走,實則是想二人獨處,說些事情;陸昭昭自然聞弦而知雅意,便讓兩隻貓貓留下看家,自己和祝青燃散會兒步去。
但等出來了,祝青燃也顯得沉默。盡管他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可此時,他隻是不知道說什麼。
祝青燃幹巴巴道:“我也不是一直在證劍路上。”
他垂眸:“……我也不知道你出去了。”
陸昭昭一拍腦袋:“噢!我以為你在專心修煉,怕打擾你,就沒通知……我也沒想到,阿琢突然就來證劍路把我抓走了……我自己都懵着呢!”
……阿琢。
祝青燃聽着,感到一種從舌根蔓延出的苦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陸昭昭對司空琢的稱呼發生了變化?又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被她的光輝所吸引的人,也越來越多……
而在這些人裡,他——祝青燃——又算什麼呢?
少男難得感到迷茫。
他很少感到迷茫,一個劍修的心應堅定。但他感到迷茫,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楚,好像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拼命抓住卻流沙一樣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