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形:“……”
少男的魂魄一時竟不知是該繼續反駁“我沒吃醋”,還是争辯一句“她喜不喜歡我我無所謂”,半晌隻能哼了一聲:“她是挺博愛。”
端水大師,普度衆生呐!蘭形承認自己是有點吃味……但絕不是因為自己!隻是芝芝,芝芝很喜歡她……
……
好吧。他自己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
蘭形歎了口氣。
“我無所謂。”他說:“你們幸福就好。”
“但如果是昭昭的話。”祝芝芝說:“一定,會希望我們都幸福的。”
蘭形陷入沉默,過了許久,才輕聲道:
“……能那樣的話,也太幸運了。”
可惜,那樣的幸運,他從未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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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燃有些心神不甯。
他仍在證劍路上——雖然并非一直待在這裡完全不出去,但祝青燃的确是争分奪秒、抓緊每分時間,停留在這裡——感悟劍意。
這算是證劍路的高端玩法了。
尋常修士隻是踏上證劍路,全副心神拿來抵禦那龐大的壓力都尚且不夠;也就部分劍道上的天縱奇才,才有可能在抵抗住壓力前行的同時,從那駁雜的劍意混合體中領悟幾分。
——祝青燃正是這樣的奇才。
因而也無怪自從踏入證劍路,他便如獲至寶,簡直是廢寝忘食、旁的什麼事都不記得了。連陸昭昭都很少被他想起來——抱歉,但劍癡是這樣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祝青燃打心底裡,沒覺得在玄天劍宗,陸昭昭能出什麼事。
他全神貫注在磨砺自身、感悟劍意上,非但沒有感到苦楚,反倒幾近如癡如醉。如果有曾浸淫一門技藝到忘我經曆之人,必然能夠理解他的感受;祝青燃在證劍路上時,幾乎可以說全程在“心流”狀态,是不要想能分出一絲注意力給其他事情。
……可他現在心神不甯。
這份心神不甯,想也知道和陸昭昭有關。能夠牽動祝家祝青燃心神的事本就不多——家族、劍道、秦令雪、陸昭昭,四者而已。
其中,家族又不會朝夕間出什麼大事,祝青燃平時也不關心;劍道他已經在追逐了,目标十分堅定,也沒什麼意外;秦令雪……是他的偶像,但自從答應過陸昭昭要與她角逐天下第一,秦令雪作為偶像的光環好像也沒那麼有吸引力了。
但陸昭昭……
祝青燃想起方才的事。
他雖然已是金丹修士,卻也頂不住長久地留在證劍路上,方才便暫時退出休息了一下,整理狀态。或許是因為離開時不太湊巧,并沒見到陸昭昭;倒是小睡醒來後,正好遇到前來拜訪的孟錦迎、沈素書二人。
團隊中的兩個女孩子,祝青燃還是熟悉的,他的态度略微和緩:“何事?”
二位少女對視一眼,由孟錦迎先開口:“我們想拜托你一件事。”
“?”
祝青燃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事能讓她們拜托。雖然都是陸昭昭的友人,但祝青燃和其他人關系着實泛泛;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因為去年之事,不少人不待見他……這沒什麼,至今回想起來,祝青燃也依然會責怪當初的自己。
連自己都這麼認為,别人的看法也完全可以理解。所以在那之後隐約感受到其他人的排斥,祝青燃并不怎麼難受。
他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在乎這些。
但是今日二人上門拜托,着實是一件稀奇事。但他沒有急着追問,隻是靜靜等待一個解釋。
沈素書緊跟着開口了。
“是這樣的。”少女的聲音就如她的外表一樣溫婉,卻堅定而有力度:“我們知道……祝道友你和昭昭一直在互相切磋劍道、共同進步,這次來玄天劍宗,對大家來說都是個好機會,對于你們劍修而言更是如此……祝道友的努力,我們也看在眼中,着實是十分佩服。”
祝青燃:“嗯。”
一大段話,沒說到正題,祝青燃聽得雲裡霧裡。而沈素書頓了頓,又道:“……而這就是關鍵所在。”
祝青燃困惑地看去,少女隻是憂愁地微皺眉頭:“我們都知道……你也知道,昭昭她有時候……嗯,會不那麼顧及别的事情。”
陸昭昭有一點小小的“毛病”。即她在小事上,很容易被轉移注意力;可在專注一件事時,又很容易忽略别的事情。諸如戰鬥之時……為了勝利,她可以完全忽視自己的傷勢;又比如……
“昭昭她,在專注和祝道友你的勝負時,會忘記她自己。”沈素書輕歎:“祝道友專心修行或許不知道……昭昭她近日來,着實是太拼命了。”
祝青燃整日泡在劍林,陸昭昭也不遑多讓。早中晚飯都很少吃了,也就晚上還能準時出來休息,次日又一頭紮進去。
每日的憔悴,大家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就算跟她說,她自己卻好似沒覺得什麼,擺擺手說“沒事”,也就沈素書她們生拉硬拽才帶她去泡溫泉放松一下身體。
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
思來想去,女孩子們覺得,果然“解鈴還須系鈴人”。陸昭昭那麼拼命的緣由,既然在祝青燃身上;那麼能夠勸阻陸昭昭的,恐怕也隻有祝青燃而已。
所以,沈素書和孟錦迎來找了祝青燃。這不是她們第一次來了,隻是祝青燃真的幾乎一直在證劍路上,這還是她們第一次撞到他。
“所以,我們想拜托你,”孟錦迎道:“勸勸昭昭吧。如果你不想……”
【如果你不想,青年大會決戰時的事再一次發生。】
時間回歸現在。祝青燃心神不甯的原因昭然若揭。他自然絕不想重蹈覆轍,但……
該怎麼和陸昭昭說呢?
打從心底裡講,陸昭昭的那份認真與執拗,也是祝青燃……欣賞她的重要部分;隻是這份認真如果會傷害到她自己,那确實沒有必要罷了。祝青燃自認為自己并不擅長說服他人,在這件事上,着實是有點頭疼。
但這是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而且……
從瘋狂修煉的狀态裡脫離出來,祝青燃才驚覺一件事——
他想陸昭昭了。
想她的笑容,想她的眼神,想她溫暖的體溫,和一聲帶着甜味的“燃燃”。事情真是奇怪,明明隻是這一兩月碰面少,又不是分隔兩地多長時間,他自己之前也沒什麼感覺,可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此刻如此地想見她。
想要見到她,想和她說說話,這份心情簡直像螞蟻一樣啃噬心髒。但祝青燃尚有理智——
這個時間,陸昭昭人都在證劍路了。她修為還不高,天賦也不充足,現在沖去找她,隻不過是給她添麻煩。
所以祝青燃在證劍路外圍等着,想等她離開時一同回去,散散步,聊聊天,慢悠悠地走回住處,或許,再陪她吃頓飯。
他想得很好。畢竟……證劍路隻是一條路——雖然很長,卻幾乎筆直,且不存在分叉。偶有土路可通往林中……但尋常都不允許踏足,所以視為“一.本.道(隻有一條路走到底)”并無問題。
而能走到終點者又實在寥寥,因而可以視為隻有一個出口。祝青燃選擇等在出口旁,就絕不會錯過陸昭昭……正确的選擇。
但一直到了天黑,他把想要說的話在心底裡反複念了有幾十遍,暈倒被送出去的劍宗弟子都見了十來個,仍未等到陸昭昭的身影。
【……莫非,是錯過了?】
可祝青燃扪心自問,絕沒有分神到會忽視陸昭昭路過的程度。但……以陸昭昭的修為,撐到現在,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莫非……是暈倒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少男就幾乎從地上彈起來,沿着證劍路飛奔而去。但直到他深入到連自己都無法寸進的地方再艱難回頭……
依然沒有看到陸昭昭的身影。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隻能疲憊地暫且退出劍林。想去陸昭昭的住處看看她有沒有回去,卻碰到了正好回房休息的祝芝芝。
“你找昭昭嗎?”
這位同樣姓“祝”,但和修仙世家似乎沒什麼聯系的女孩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嗎?昭昭她之前被司空劍尊帶走了啊?”
祝青燃:“……”
祝青燃扭頭就走。走得那麼快,那麼急。叫祝芝芝一頭霧水:“……怎麼了?”
她問哥哥:“昭昭沒給他傳訊嗎?”
蘭形哼了一聲:“誰知道。怕打擾他修行吧。”
可他單純的妹妹不曉得祝青燃的心情,蘭形卻詭異地懂得一點。他心裡頭其實也有那麼點憂慮……
【司空……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