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感覺其中有詐。”
都是發小,他可知道,茶涼這小子看着純良,偶爾也會憋着壞水兒。但思來想去,他也想不到其中有什麼疑點,隻好聳聳肩,伸出手去: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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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黑心小兔怎樣一肚子壞水兒在線給朋友挖坑,塑料花友誼展現得淋漓盡緻,時間都如白駒過隙,眨眼間流逝而去。不知不覺間,婚宴已經臨近,而在婚宴的兩天前,陸昭昭的小院中召開了另一場宴會。
對陸昭昭來說,她的一年總是很熱鬧,很忙碌的。畢竟她真的非常在乎每個親友的生日,而她的親友數量又是那麼的多。這一天又是韓繼的生日,雖然他自己覺得真的沒必要過,可當陸昭昭背着手走進來時,他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今年也有禮物?我都及冠了。”
“及冠不及冠的,和慶祝生日有什麼關系?我給哥哥送禮物,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韓繼忍不住笑了。盡管心中有些落寞。哥哥……這樣的詞彙放在從前隻會讓他覺得歡喜雀躍、洋洋自得,現在卻着實有點嘲諷了。他其實一直在想方設法改善自己的處境……不過很可惜,對于一個情感粗神經而言,追求心上人這個課題實在太高難了,尤其這位心上人還被他自己作成了妹妹役。
簡直就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他其實也沒什麼好法子,隻能夠笨拙地、用一種非常韓繼式的方法,全心全意地對她好。
反正……無論是作為哥哥,還是作為追求者,韓繼總是竭盡所能地對陸昭昭好,希望她可以開心快樂。
所以,哪怕有那麼一點失落,當看着她亮晶晶帶笑的眼睛,他就一點兒也不覺得難過了,反倒笑起來伸出手:
“那讓我看看,我們的寶貝昭昭又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
陸昭昭的驚喜從不讓人失望。
一天就這麼熱熱鬧鬧的過去。一天就這麼熱熱鬧鬧的過去。而在婚宴前最後一日,陸昭昭去了一趟詩家,最後一次确認明天作為封贈的事宜。
她又見到了詩驚鵲。
這位詩姐姐還是那麼漂亮,着實是能夠被列入天下美人榜的容光,當做好妝容、身披嫁衣,更是美得不可方物。讓陸昭昭不由驚歎:
“姐姐,你可真是世上最美的新娘啦!”
詩驚鵲總是會被她給逗笑。她身邊少有這樣直白爽朗的可愛孩子,況且又生得如此令人賞心悅目,便是心情不好,看她一眼也要心曠神怡,更别提這孩子嘴這麼甜,就是詩驚鵲心有愁緒,也難免要翹起唇角了。
“你這話說得有失偏頗……我還當不得這世上最美的新娘呢。”
她偏過頭,點了點少女的鼻尖:“這世上最美的女子,不正在我身邊嗎?”
陸昭昭眨了眨眼,搖頭道:“那可不一樣。美之定義,人人不同,愛畫者覺得畫美,愛詩人覺得詩美,在我心中姐姐就是很美的,我想在新郎官眼裡,姐姐就更是天女下凡了。”
詩驚鵲垂下眼眸:“……新郎啊。”
明明她是新娘,而明天就是她的婚期,但提及新郎,詩驚鵲面上卻無半分喜色。她怔怔出神,半晌才輕輕歎了口氣。
陸昭昭自知失言:“抱歉……”
詩驚鵲搖頭:“沒什麼可抱歉的。”
她說:“也許,你也能猜到一些。”
陸昭昭猶豫道:“……詩姐姐喜歡的人……是易禾修士吧?”
這不是一個很難猜出的事實,從幾天前那晚的争執便可聽出端倪來。假使詩驚鵲和易禾隻是朋友或其他的什麼關系,詩驚鵲絕不會質問出那一句——
【我對你來說,究竟算什麼?】
毫無疑問,詩驚鵲是喜歡着易禾的。而陸昭昭想,易禾也是喜歡着詩驚鵲的。會在對方的婚宴前夕喝個酩酊大醉,這如何不是愛呢?
詩驚鵲也果然點了點頭:“看來這不是一件很難看出來的事情。”
她歎:“可她卻為什麼看不出呢?”
“或許,不是看不出……”
陸昭昭竟奇異地能夠對詩驚鵲感同身受,或許是因為她也同樣和何櫻敏鬧着别扭……“或許,隻是她們心有症結。”
“是啊。”詩驚鵲歎道:“我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下了這樣一劑猛藥。”
陸昭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詩姐姐你成親莫非是為了……”
“對。”詩驚鵲平靜道:“我為了引易禾過來,才辦了這場大典。”
陸昭昭:“……”
她一時竟震驚得說不出話。一場如此盛大的婚宴,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被舉辦……陸昭昭能夠感覺到,詩驚鵲有多破釜沉舟、不留餘地,卻也因此生出了深深的擔憂來。
“可是,可是……”她結巴道:“易禾修士來是來了……婚禮也不能取消了呀!我不明白……就沒有别的辦法嗎?”
用結婚來激心儀之人,聽起來是很爽,可其中牽扯甚多,可不是二人之間的事而已……先不說詩驚鵲世家貴女的身份,那位被牽扯的新郎又做錯了什麼呢!
“沒有别的辦法了。”詩驚鵲卻說:“不這麼做,她永遠都不會來見我。”
她的态度如此笃定,讓陸昭昭沒了質疑的餘地。想來詩驚鵲也是早早試過了各種法子,無奈之下,才會做出這種舉動吧。
“至于後果……”
詩驚鵲微笑:“……你不必擔心。我雖然是為了易禾才提出這麼做,但這場大典,為的并不全是這個。”
她沒有說得太清楚,隻是拉過陸昭昭的手。
“陸離,我有件事拜托你。”
“姐姐你說。”
“過會兒你回去,去見一次易禾吧。不必說是我讓你去的,但我想讓你問問她……”
【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要成親了,對象不是你……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易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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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昭找到易禾時,她又在喝酒。或者說……她剛喝完酒。因為酒壇已經空了,而她就那麼頹喪地坐在路旁樹下的陰影裡,若非濃烈的酒氣,陸昭昭也找不到融入陰影的她。
她提起裙擺,也不介意灰塵,在她身邊坐下。易禾擡了擡眼皮。
“……是你啊。”
她顯然還記得這位在酒館請過自己酒的小姑娘,毫不見外地伸出手:
“你有酒嗎?”
陸昭昭有,但沒拿出來。她看着這位失意落魄的女修,想起憂郁卻又決絕的詩驚鵲。
她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呢?又是什麼才讓這一對喜歡着彼此的人,走到了如今的境地呢?
她托着臉,側着頭,看向易禾,問:
“你就這麼坐在這裡喝酒嗎?”
“不然呢?”
“你不去見見她嗎?”
“何必呢。”
易禾似乎并不意外陸昭昭能問出這樣的話,她笑了笑:“她讓你來的?”
陸昭昭說:“我自己想來的。”
易禾問:“你知道多少?”
陸昭昭說:“我知道有兩個人相愛,可她們卻不能在一起。”
她問:“這是為什麼呢?”
易禾看了她一眼。陸昭昭沒戴帷帽,那副模樣即使詩驚鵲看了也贊歎,但在易禾眼中卻未引起任何波瀾,就好像她隻是在看一塊石頭。
毫無疑問,她不在意陸昭昭。換句話說,此時此刻,這世上沒有能讓她在乎的東西,隻除了那一個人。
易禾又提起酒壇,一滴酒也沒倒下,頹喪地将其丢在了一邊。
“小丫頭。”她說:“你想聽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