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也都八卦地集中過去。作為八卦主人公,蕭聿仍是面不改色,淡淡道:
“我沒有戀人。”
“……假如?”
他沉吟片刻。
“容時會自己跟上來的。”
花容時:“?”
他感覺自己風評被害:“如果你們兩廂情願……我才不去當那個礙事精呢!”
他瞪蕭聿一眼,自顧自又去轉了瓶子,然後在瓶口對準自己時,陷入尴尬。
“……大冒險。”
陸昭昭默默又去摸了大冒險,再沉默了好一會兒,道:
“對現場最有好感的人真情表白。”
蕭聿一口茶噴了出去。
花容時的笑容漸漸消失,但笑容永遠不會真正消失,它隻會轉移到蕭聿幸災樂禍的眼裡。于是蕭某人又挨了記眼刀,而花容時又默默地看了眼陸昭昭。
隻是一眼,很快地收回,仿佛沒什麼特别。在全場看似靜寂實則八卦的氛圍裡,陸昭昭不得不提醒:
“不去做的話要接受懲罰哦。”
“不必。我這就做。”
蕭聿瞳孔地震,隻見好友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以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
轉向了他。
蕭聿:“?”
“阿聿,”花容時一本正經道:“自從遇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知道,你,就是我這輩子的——”
在一雙雙吃瓜的大眼睛裡,粉發青年擲地有聲:
“損友!”
蕭聿:“……”
陸昭昭失望地“啊”了一聲。花容時則笑眯眯地坐了回去。
“沒說那個被告白的人,一定要是異性吧?”
“……這倒也是。”
陸昭昭嘀咕着,轉動了瓶子。然而她的好運似乎到此為止——明明之前都沒轉到她,這次不偏不倚,瓶口就指了過來。
陸昭昭:……這是詛咒啊!
她隻能選了真心話,請孟錦迎幫忙抽了牌,心中莫名有不詳的預感。而孟錦迎之後的沉默似乎印證了這種感覺,她好一會兒才念出來:
“在場的人中,如果要選一個作為伴侶,你會選誰?”
齊刷刷的沉默。
一片死寂之中,一道道目光格外灼熱。陸昭昭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把雙手手指交叉在一起,内心開始冒汗。
等……等等,情況怎會如此急轉直下!
眼看着在場的粉花綠花,道道目光快把她碳化;陸昭昭隻能急中生智,佯裝鎮定地——
摸出了飛虹,愛憐道:
“我當然會陪着我的劍共度餘生。”
衆人:“……”
耍賴,這當然是耍賴!但是……好吧,劍是劍修的老婆。況且這個答案,總比真的選出一個人來好得多。
而陸昭昭松了口氣,同時趕緊再次轉動了瓶子。
下一個幸運兒,是何櫻敏。
她似乎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權衡到底是大冒險,還是真心話風險更高。感覺兩邊無論哪邊都可能埋着地雷……最終還是選了真心話。
這次換了巫岐抽卡。他抽了卡,不着痕迹地看了陸昭昭一眼,才道:
“如果讓你對你最在意的一個人說一句話,你會說什麼?”
“……”
何櫻敏垂着眼睛,坐在師兄身邊。她今晚其實很安靜,穿着也很素淨,帶着溫柔的淡笑保持沉默。此時也隻是微微低頭,讓鬓發遮掩了神色,陷入短暫的沉默。
一息,兩息,她終于開口:
“……山鳥與魚不同路。”
她說完,就重歸沉默。師兄倒是困惑地追問,她也隻是笑笑敷衍過去。
陸昭昭卻垂下了眸。
時間漸漸晚了,大家各自散去。何櫻敏一直跟在師兄身側,陸昭昭沒再能有機會跟她說話。
可等人走後,她又忍不住地沮喪:
“我是不是,在強求她?”
【山鳥與魚不同路,從此山水不相逢。】
飛鳥與魚生來不同,就算偶然相遇,也注定分道揚镳。那份劃清界限的決絕,實在再清楚不過;也不怪素來樂觀的陸昭昭,難過到快要掉眼淚。
“我以為還有機會和她重歸于好。”她眼眶一點點泛紅:“可她好像是真的不要我了。”
女孩子們圍她身邊,一個個心疼得不得了。孟錦迎把她半抱進懷裡:“你又是何必非要尋她!”
她心裡知道陸昭昭對何櫻敏可沒别的心思,也不是吃醋,但确實心疼極了。本就不喜歡何櫻敏的她,更是直接遷怒,心想回頭不如去找頓茬……
她就不信,以何櫻敏的精明,會沒有更巧妙的辦法處理;何必非要把話說得那麼冷硬,平白叫她的姑娘傷心!
沈素書則取出手帕,給小姑娘擦擦眼淚:“許是時候不對。我之後再找她說說好了。”
祝芝芝不知所措地坐在陸昭昭身邊,笨拙地拍拍她的手:
“晚上我陪昭昭睡?”
陸昭昭勉強笑笑,搖了搖頭:
“讓我自己靜靜吧。”
可到夜深人靜,她夜不能寐。當白日的喧嚣盡皆遠去,惆怅潮水一樣湧入身體。
陸昭昭不明白——
“……我,是在強求嗎?”
她自以為了解何櫻敏,自以為這段友誼還能夠破鏡重圓,這可到底是現實,還是她的一廂情願?如果她隻是在強求,是否一直以來,都隻是給何櫻敏帶來了困擾?因此,她才會忍無可忍,用這種方式來和她劃清關系……
事實會不會就是:
【敏敏已經不需要我了。】
到底什麼才是對,什麼才是錯呢?陸昭昭不知道。她難得地陷入了一陣空茫,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終還是披衣起身。
【出去走走吧。】
居住的院落很大,但為免打擾友人休息,陸昭昭猶豫了一下,輕輕出門。此刻夜涼如水,世界已完全墜入了朦胧月色。
四下皆靜。詩家所安排的居住區也陷入了沉睡。夜晚就該是休息的時候,仿佛已成為了默認的公約,即使有些修士已經用不着睡眠,也仍保持着這種靜默的默契。
陸昭昭沿着小路慢悠悠地散步。
她走得真的很慢,幾乎像是沒有在前行。這或許是因為她空蕩蕩的心,不知該往何處去,隻能仰頭看那皎潔的月亮,散下冰冷的、溫柔的光。
但無論是冰冷,還是溫柔,那都是人類所賦予的意象。月亮不會說話,它永遠沉默着,做着自己的事情。
月亮不在乎地上的人。
“——”
輕微的、卻确實存在的聲響,一下打斷了陸昭昭的愁緒。她即刻扭頭看去,隻見一道纖細的身影,轉身跑入了夜色深處。
她睜大雙眼,下意識地追了上去:
“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