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影承隻是笑笑：“你們無論多大，在我看來都還是孩子呢。”
要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是自我意識強烈的時候，最讨厭被人說成“小孩”。可孟錦迎并不惱，反而覺得很溫馨；大概是因為他們關系真的是好，而溫影承也的确溫柔。
他會力所能及地照顧和保護孩子們，卻也不憚于尊重他們的想法，放他們展翅高飛。
是個很好很好的長輩。
“不過說起小孩，我覺得昭昭才是，無論何時都很孩子氣。”
孟錦迎喝口茶：“多大的人了還跟師尊黏黏糊糊……咳，我沒有說秦師叔祖不好的意思。”
他們又聊一會兒天，孟錦迎才告辭離開。溫影承送她出門，神識見人上了靈獸車才安心；回去後又取出靈犀玉牌，發出不知能不能有回音的聯絡。
“小師叔……啊。”
他隻是苦笑：“你這是帶着昭昭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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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無所知的陸昭昭人在秘境。
之前下了飛舟，二人在城裡轉了轉。秦令雪忽然神神秘秘說要帶她去個好地方，哪想到會是個秘境！猝不及防，陸昭昭連個信都沒跟親友傳完，匆匆與溫影承說了兩句就被拽了進去。
雖然……這次秘境之旅倒也不能說不快樂吧。
“唔——哇！”
陸昭昭穿着冰鞋，在冰面上搖搖晃晃地劃過弧線，姑且完美地繞過了障礙物，卻還是沒能保持住平衡，一頭撞進秦令雪懷裡。
“哈。”秦令雪接住她，笑：“搖搖晃晃的，像小鴨子。”
“小鴨子現在就要啄你！！”
陸昭昭張牙舞爪地擡起頭，拿手捏成鴨嘴模樣戳兩下他的臉，才笑着借力站穩，嘟囔：“我滑冰滑雪其實不錯的……”
“嗯嗯。滑十次摔九次的不錯。”
“是……是冰鞋！冰鞋和我以前用的不一樣！！”
四周充斥着快活的空氣。雖說很像嘴硬，但陸昭昭在現實中滑冰技術确實不錯，奈何此處的冰嬉和現代的滑冰還是有點區别……
她真的穿不慣這個冰鞋！！！
“還滑不滑？”秦令雪問，牽着她的手慢慢滑：“還是去别的地方玩？”
陸昭昭想了想：“回去吃火鍋吧，這麼冷的天，好想吃火鍋。”
“行。那路上去集市買點食材什麼的。”
秦令雪看她一眼，發現帽子歪了，就伸手把徒弟的小毛線帽扯正，又捂住她紅彤彤的小臉。
“唔唔？”
“臉都凍紅了，給你暖暖。”
不像把自己全副武裝成小貓熊的陸昭昭，冰天寒地之中秦令雪依然穿着單薄，卻神色如常。溫熱掌心貼上少女柔軟的皮膚，他低下頭，可以看到她睫毛上冷氣凝結的小小水珠。
還有落在鼻尖尖上的一片雪。
“下雪了。”
兩人擡頭看，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不一會兒就變成鵝毛大雪。秦令雪嫌陸昭昭滑得慢，怕她在外受凍生病，蹲下身把她背了起來。
“哎呀！”
陸昭昭吓一跳，下意識抱住他的脖子：“師父——”
“雪下大了，我背着你更快！”秦令雪說，把她背穩：“抱緊了，給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冰嬉——”
“嗚哇！！！”
-
9月下半，夏末秋初，正是炎熱時節。陸昭昭二人卻在滑冰……并非是去了什麼極地，隻是進了個特别的秘境。
冰緣秘境。
“我還是頭一次進這樣的秘境。”陸昭昭說，吃一口蝦滑，燙得一個嘶溜：“不像……唔，秘境……就是個……嘶……鎮子。”
冰緣秘境，之所以叫做冰緣秘境，正因為他們現在所在的冰緣鎮。整個冰緣秘境，就是以冰緣鎮為中心，覆蓋附近的一小片山脈群；而這個鎮子除了與外界無法聯絡，幾乎和平常的城鎮沒有差别。
人煙稠密，雞犬相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街市、客棧、遊樂場所……正常的鎮子該有的一切，這裡都有，甚至這裡能說是一個上佳的旅遊小鎮，特色非常鮮明——
常年風雪，在嚴寒的同時，卻也有着豐富的冰雪文化。如冰雕、冰嬉、滑雪……是旅遊觀光、夏季避暑的好去處。
陸昭昭涮了一塊黃喉：“甚至能買到新鮮食材！”
秦令雪勾起嘴角，又輕歎口氣：“是不錯，雖然都是虛的……玩玩倒也夠了。”
他從另一邊鍋子裡夾了一筷子羊肉到陸昭昭碗裡：“别光吃那空的，也吃點真的東西，不然沒法填飽肚子，出去有你好受。”
陸昭昭：“诶嘿……”
她咽下看似真實的黃喉，又去吃羊肉：“雖然知道是假的……但真感覺不出來。”
沒錯，冰緣鎮的一切……
都不是真實存在的。
理由很簡單。秘境中可以有本土生物，卻幾乎不會出現本土的妖獸與人類。這似乎是因為這些碎片化的空間不存在能夠誕生高智慧生命的法則，就像異獸的實力也會受到限制。
所以冰緣鎮的一切，無論人還是物，其實都隻是虛幻。像這看似鮮美的黃喉，雖然看起來是真的，聞起來是真的，連吃下去也有飽腹感……
可如果一個凡人誤入這裡，隻吃這裡的食物，又多待了幾天……那當他出去的一瞬間，就會饑餓緻死。
空氣畢竟不能飽腹。
“這次也算帶你長長見識。”秦令雪說：“這種秘境是你之前沒有接觸過的，可稱之為幻境型秘境。”
雖是秘境，一切皆幻，這就是幻境型秘境。其中又有更多細分，有能夠真身進入的，也有隻能意念進入的，而冰緣屬于前者。
“成因和目的也多有不同，有些幻境型秘境來自隕落大能的記憶與執念，有些則是曆練的一種。”秦令雪說：“冰緣……勉強算後者吧。隻有冰靈根的修士能在特定時段打開秘境，在這裡對領悟冰系相關的法則法術也有好處……對我沒什麼用就是了。”
他年少時誤入此處，還算受了點好處；可惜這個秘境還是太小，作用也太弱，現在也隻能拿來給徒弟度假避暑玩樂，沒什麼别的用處。
“雖然這裡看起來很真實，不過你可不要沉迷其中。”
秦令雪科普着，也不忘提點小徒弟：“這些東西，你就算摧毀，過段時間還會再生；這裡的人，雖然可以交流，多說幾句外界的事，他們就不能理解。”
“殺了還會複活，年歲不會更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這裡的一切都不會有任何變化，永遠的定格在一段相同的歲月。”
他拿筷子輕敲一下看似真實的桌面：“不要相信這裡的任何東西……但也要小心這裡的一切。有時虛幻之物，也可傷人。”
陸昭昭想了想：“就比如隻吃這裡的東西，出去可能會餓死。”
“嗯哼。”
“還有……我聽說如果把人蒙住眼睛，在手腕割一刀。哪怕那一刀其實沒有割破皮，隻要人告訴他在給他放血，并在一旁不停滴水，那這個人就會［流血緻死］。”
“嗯……對。”
秦令雪頗為驚訝地看着陸昭昭：“有這種情況，但也不全是。總之你記得，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可以在虛實之間轉化的。”
陸昭昭點頭。她知道的，人的潛意識是很神奇的東西……像那個“流血緻死”的人，像催眠一個人要用燒紅的烙鐵燙他，但其實隻是普通的金屬塊，然而在烙印上去之後，依然會出現燙傷反應。
又好像“安慰劑”效應，哪怕沒有任何作用的糖豆，告訴一個人那是特效藥，吃下去竟然真的有治療效果……聽起來很唯心，卻是真實存在的。
你的認知可能會改變現實。虛假的也可以成為真實。
有時“真”和“假”的區别沒有那麼分明。修仙世界的界限就更模糊。
“你知道就好，牢牢記住，有時幻境型秘境比真實型秘境更能傷人。”
秦令雪如此總結，又問：“你那秘卷有動靜沒？”
“唔……”
陸昭昭叼着筷子，拿出來看一看：“快了……我感覺它不太樂意。”
萬法秘卷——薅羊毛神器——對冰緣秘境好像不太感興趣，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秘境太小了？還是因為幻境？總之一副消極怠工的模樣，要不是陸昭昭念叨了幾次，它看起來甚至都懶得顯示進度條。
明目張膽地磨洋工……好在進度看起來也差不多快完成了。陸昭昭又把它收起：
“等秘卷好了，我們就回宗門吧。”
秦令雪夾菜的動作頓了頓：“……這麼快？”
“這還快？？”
陸昭昭瞪他一眼：“都好多天了！我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大家說！說不定他們都擔心壞了……而且我想回去過生日呢。”
秦令雪就嘀咕：“生日我陪你過不就是了，還要旁人。”
小姑娘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他一腳：“我都陪你好多天了，連蛋黃酥都沒帶，你還不滿意？？”
秦令雪不吭聲。滿意？怎麼可能滿意！他真是恨不得那群礙眼的永遠都不來打擾他們，就他和徒弟兩個，遊山玩水，自由自在……
可想也知道沒那麼好的事，能有這幾天算不錯了。仔細想想蔣燧光估計也把那小子收拾妥帖了……應該也不用太擔心。
嗯……
要是還沒收拾妥帖，就别怪他幫忙教育孩子了！
“行吧。”于是勉強答應下來：“我們回去給你慶生……順便收一波生日禮物。師兄師弟師侄誰敢不給你禮物，我就上門……拜訪一下。你不是想要大飛舟嗎？師父絕對給你弄到一隻不輸玉憐香的大畫舫來！”
陸昭昭：“？？？你住手啊？！！”
師叔們是無辜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