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把臉皺成一團：“他是不是非要打殺你才甘心？可他又打不過你……”

“所以說他瘋，根本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令雪也煩得很：“……要不我們連夜走吧，鳳州城也玩了兩天，我們提前去桃源山。”

按照大概的旅行計劃，他們這次出來，會從鳳州城開始，往南行進，參觀桃源山和雲谷，再往西行，拜訪廣樂門和杏林谷，最後回天衍宗。

本來預計會在鳳州城多留一段時間，因為崔玄麒接了單子，一時半會兒走不脫。但司空琢意外到來，讓一切都亂成一鍋粥。

陸昭昭想了想：“也行。但是大家是不是不好走？”

畢竟是玄天劍宗的地盤，看他們才來第一天司空琢就找上門就知道了，玄天劍宗消息還是很靈通。

秦令雪道：“我們兩個先行出發，回頭他們再跟上就是了。司空琢隻追着我一個，不會很在意他們。”

師徒二人一拍即合，跟溫影承說了一聲便準備連夜走。其實為了安全考慮，修仙界的城池夜晚會關閉城門，禁止進出。但此時又非戰時，管控沒那麼嚴格，況且就算是戰時，攔住一個渡劫期大能也絕不容易。

但秦令雪和陸昭昭還是沒能走成，因為他們才出城，還沒取出飛舟，便見不遠處站了個笑眯眯的白衣人。

“晚上好啊，秦師兄，”司空琢眉眼彎彎：“帶着昭昭姑娘出來遛彎呢？”

陸昭昭：“……”

秦令雪：“……”

秦令雪二話不說，攬起陸昭昭就開始咫尺天涯；然而不論踏出幾步，司空琢都施施然踩着冰劍跟在身後，殊為陰魂不散：

“别急着走啊，這鳳州城周遭，還是我比較熟悉。說說看你們要去哪兒，我來做個咨客（導遊）？”

秦令雪：“……”

眼看甩不脫這牛皮糖，他停下了無用的掙紮，面色很冷。

“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人到底怎麼想的？打又打不過他，整天陰魂不散，陰陽怪氣，一口一個“師兄”，沒幹一點人事……堂堂劍尊難道沒事做？

“怎麼說的呢，秦師兄到訪，我不得多多陪同，這才叫待客之禮嘛。”

司空琢笑意盈盈。陸昭昭看着他，感覺他其實是面癱——隻會笑的那種：“八百一十六年未見，總要叙叙舊。昭昭姑娘也是第一次來吧？不如我請昭昭姑娘上山一叙……哎哎，别急嘛。”

眼看秦令雪耐心告罄，司空琢的笑容收斂些許，眸中露出些許深意：“秦師兄來此，不止是為了帶昭昭姑娘遊曆吧？”

冰藍的眼，将視線落在陸昭昭腰間的佩劍上：“昭昭姑娘已經築基，卻還用着破木劍。本命劍可是越早開始養越好，你秦令雪可不是會苛待弟子的人，到現在還不讓她鑄本命劍，是因為材料不夠吧？”

陸昭昭眨了眨眼。

司空琢帶着一點笑意：“鑄就本命劍需八樣主材，清靈玉、玉蟾晶、靜海靈鐵、雷鳴寶金、飛仙木、金蠶石、天極琉、靈霄蠱砂……雖可同類替代，卻缺一不可。八樣靈材，有些容易收集，有些卻難以尋覓，秦師兄兩千年隻收了一個徒弟，想必不肯給她用低等靈材，難上又加難……讓我猜猜，是哪樣沒集齊？”

陸昭昭看看自家師父，秦令雪沒吭聲，隻是氣場越發的冷，她就知道司空琢說對了。秦令雪看着司空琢，沉默須臾，冷道：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若是昭昭姑娘和秦師兄肯來我劍宗一叙，這靈材之事，我興許幫得上忙。”

司空琢帶着微笑：“秦師兄财大氣粗，可到底一千年沒出來過，存貨想必不多。我呢就不一樣，區區劍尊算不得什麼，好在我們玄天劍宗本就以劍修聞名，這鑄劍材料，興許是比秦師兄的收藏要多上一些。”

他知曉秦令雪的性子，幹脆說明白點：“來作客七日，可替代清靈玉的天照蒼玉，和可替代靜海靈鐵的星象鋼，我便以見面禮的形式，贈與昭昭姑娘。”

少年的神色正經了一點，笑容意味深長：“我可提醒一句秦師兄，這天照蒼玉，素來隻有我們玄天劍宗才有，連你當初那枚，也是我們前任劍尊看重所贈。錯過這村，可沒這店了。”

陸昭昭看看秦令雪。那張俊美的少年面孔上，此刻帶着并不常見的冷漠。他面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有立刻開口，眸中神色沉沉，不知在思索什麼。

“師父……”

陸昭昭拉一拉他的衣袖，秦令雪沒有看她，反而慢慢揚起嘴角。

“司空琢，八百年不見，你還是一樣欠揍。”

少年唇角扯出一抹冷冰冰的笑意：“既然你這麼想挨打，我就成全你。劍宗作客？哼……無所謂，洗幹淨脖子等着，明日我就前去拜會。”

“秦師兄果然爽快！”

司空琢聞言，笑着拱了拱手：“那我就不打擾，明日在劍峰恭候大駕了。”

他說完，倒也爽快離去。而陸昭昭判斷了一下，覺得他真的走了，遂拉一拉秦令雪的衣袖：

“師父父，我們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秦令雪：“？？？說什麼呢？？”

他沒好氣地敲一敲小姑娘的腦袋：“走，回去。”

“啊？”

“啊什麼啊？他想挨揍，我還想出氣呢，給他個機會又如何？”

秦令雪撈起她：“走了，回去睡覺，小孩子不睡覺長不高。”

陸昭昭：“哎哎……”

等回到水雲閣，她還有點沒回過神呢：“那我們不走啦？明天去玄天劍宗？”

“我去，你不去。”

秦令雪說：“司空琢是想跟我切磋，跟你沒關系。你跟着溫影承，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要是到了預定離開的時間我還沒回也不必在意，啟程離開便是，我自己會追上。”

陸昭昭呆呆地看着他。

“師父父，”她說：“你是不是為了我？”

秦令雪煩司空琢煩得要死，連連夜跑路的事都幹出來了，可一聽事關她的本命劍，他就改了主意，甯肯去玄天劍宗了。

秦令雪道：“不是——說了你也不信。星象鋼倒是無所謂，但天照蒼玉的确是好東西，恐怕玄天劍宗也沒什麼存貨，揍人幾頓還能白拿報酬，豈不是很劃算？”

陸昭昭一直看着他，少年有點不自在，捂了下她清淩淩的眼睛：“好了，小孩子去睡覺。答應了給你準備材料，你就不必操心。”

陸昭昭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肯回房去睡。秦令雪好氣又好笑：“什麼眼神……就這麼感動？”

“昂。”陸昭昭點一點頭，扯着他的衣袖：“你對我真好。”

秦令雪揚起唇角，輕輕彈一下她額頭：“……知道對你好就成。快去睡覺，明天不是還要出去玩？”

陸昭昭一步三回頭地往房間走，秦令雪就看着她。看她走到門邊了，忽然又跑回來，踮起腳尖，輕輕親一下他的臉。

“謝謝你，師父。”

秦令雪：“……”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面頰上輕柔的一點觸感仿佛揮之不去。少年伫立了片刻，忽然輕笑起來。

“……傻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