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真的很感動。

秦令雪是什麼人？版本之子，天衍宗大魔王，系統認可的絕代天驕……絕不會委屈自己的豪奢人物。可這樣的人，就是為了她，一次又一次妥協，去做本不願意做的事情。

他其實一直待她很好。陸昭昭也一直知道這一點。

“所以，”次日，她用栗花涼糕把自己的臉頰塞成倉鼠頰囊：“窩不能……嚼嚼……辜負他的心意……要好好……唔嘛唔嘛……玩得盡興！”

秦令雪一早就走，臨走前還囑咐她許多，留了護身之物，而陸昭昭耷拉了一會兒腦袋，就快快樂樂和朋友們出去，買了漂亮裙子，又買了好吃點心。

要是給秦令雪看見，少不得要罵她“小沒良心”。祝芝芝好奇地拿指尖戳戳她鼓起的臉頰，孟錦迎恨鐵不成鋼：

“餓死鬼投胎……就不怕噎着？”

說着給她倒杯茶，陸昭昭很努力地把涼糕咽下去，咕噜噜喝茶順氣，何櫻敏順手給她拍拍脊背，崔崧瑤則托着臉看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就這麼好看？”

陸昭昭七歲就是頂頂好看的小姑娘，十二歲也好看得不行。方才的動作，别人做來是粗鄙不堪、狼吞虎咽，她做來就是嬌憨可愛、坦率自然。

崔崧瑤感慨一句，又感慨一句：“說來……不見師叔祖跟着昭昭還挺不習慣，不知師叔祖現在又在做什麼？”

能做什麼？去玄天劍宗忍辱負重……

陸昭昭想了想：“我總覺得我師父特别像是那種……家境貧寒為了供夫君去讀書科舉不得已出去賣身的女子噢。”

崔崧瑤：“……”

何櫻敏：“……”

溫影承一口茶嗆到：“咳咳……”

孟錦迎直接擰她耳朵：“你在說什麼胡話？！！！”

“哎哎哎……别擰，别擰，疼……”

陸昭昭委屈地一扁嘴：“我是說感覺……感覺啦！你看，不情不願，忍辱負重，卻不得不去……”

大家都覺得這個形容很驚悚，可是仔細想想居然還有那麼點兒貼切……

溫影承歎了口氣，不輕不重地拿指節在她頭頂敲兩下：“這話不妥，不宜再說……你是從哪兒看來的？”

陸昭昭“啊”了一聲：“就……話本裡……”

溫影承沉默須臾：“……崧瑤回去之後記得檢查一下，不該給小孩子看的話本就别給她看了。”

陸昭昭如遭雷劈：這是要沒收課外書了！

可她真的覺得很貼切啊……但是，當然，實際上差别是很大，雖說秦大螃蟹很像是委委屈屈去賣身，但是仔細想想，這不是司空琢出錢挨打……

反正司空琢找秦令雪也是挨打……切磋，秦令雪隻是煩他，又不是打不過。說委屈吧挺委屈，可說微妙也挺微妙的……

司空琢出錢讓人揍他哎！！！

就，很怪。陸昭昭很感動，覺得秦令雪為她做出了很大犧牲，但是一想到他其實是去玄天劍宗嘀嘀打人，這感動就有點不上不下的……

隻能說司空琢這人就很怪。

思來想去，陸昭昭還是不打算辜負秦令雪的“犧牲”，要好好吃，好好玩，把秦令雪的那一份也帶上。不然如果秦令雪不在，她就茶不思飯不想，雖然情深義重，卻失去出來玩的本意了。

絕不是小沒良心，不是。

一行人在鳳州城又停了數日，直到崔玄麒和蔡陽漫完成訂單，秦令雪也沒回來。傳訊過來的消息是讓他們先走，溫影承也這麼打算，但收拾東西時，陸昭昭有點蔫。

她說是沒心沒肺的玩，其實玩着玩着就要喊一聲“師父父”，扭頭想去分享；結果一回頭才意識到他不在，茫然地扁一扁嘴。

她已無比習慣秦令雪的存在。

雖說她過往總覺得秦令雪黏着她煩人，可他真的不在，她又怅然若失。這不是他跑去梅峰或去找酒，靈犀玉牌喊一聲就來，陸昭昭從沒有跟他分開過這麼長時間，而且還不知要分開多久。

渡劫期大能論劍論道，時間可以很短，也可以極長。

她蔫蔫的，把東西收好，又想秦令雪。崔玄麒來叫她，順手捏捏她小臉：“這麼不開心，想師叔祖啦？”

陸昭昭悶悶地“嗯”一聲，崔玄麒摸摸她柔軟的發：“會回來的。師叔祖一定也很想你。”

陸昭昭知道呀。雖然距離超出靈犀玉牌的限制，可秦令雪有用飛鸢傳訊回來。雖次數不多，可每次都要念叨一堆“昭昭”，讓昭昭好好玩，讓溫影承照顧好昭昭，照顧不好拿他是問……

同樣的話能翻來覆去說幾遍，他一定也很想陸昭昭。

陸昭昭歎一口氣，不再多想，蔫蔫地跟着崔玄麒往外走。一行人準備乘飛舟離開，卻在港口便遇到了玄天劍宗派來的弟子。

“天衍宗的道友請留步。幾位不辭千裡前來，劍尊命我們為幾位備些薄禮，不是什麼貴重東西，都是當地特産，還望諸位收下，一路順風。”

确實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而是像水鵝梨、天山果這樣的本地土産；包裝得也平價卻漂亮，每人都有一份，禮節做得很到位。溫影承看過便也沒有推拒，隻托劍宗弟子轉發感謝。

“我從前來可沒這待遇，真是沾師叔祖的光。”崔玄麒道：“不過素來聽聞玄天劍宗劍尊高傲，想來傳聞不可盡信。”

溫影承也道：“曆任玄天劍尊多在人情往來上有所不足，這位司空劍尊倒是有些不同。”

陸昭昭想了想，覺得這不能證明司空琢就不高傲，多半還是沾秦令雪的光，要是沒秦令雪，看他搭理他們？但禮物送來，不收白不收，水鵝梨她還是很喜歡吃的。

但直到上了飛舟，仔細查看禮物，陸昭昭才發現不同。

她的禮物，比别人還多了個長匣子。

“一點遲來的見面禮，贈予可愛的昭昭姑娘……”

她念着紙條上的信息，打開木匣。木匣裡還套了兩個小點的木匣和一個玉匣。陸昭昭開了兩個木匣看了看，一個裡放着一團有點像水銀質感的金屬物，一個裡放着一整塊乳白色的玉石。

陸昭昭有點猜測，但不敢确定，風風火火跑去找溫溫師兄。溫影承辨認了一下，才遲疑道：“如銀含星，光華流轉，應是星象鋼；白如羊脂，透如清溪，應是天照蒼玉……都是極品寶材。”

他又小心翼翼地開啟那個玉盒——在修仙界，一般用玉來裝載的都是需要妥善保存又很珍貴的物品，如極品丹藥或靈草，必須小心謹慎——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凝露芙蓉花，制作駐顔丹、定顔丹的主材，也可以入其他丹藥，甚至單獨服用都有相當大好處，主要作用是美容養顔、滌塵排毒。”

溫影承頓了頓，有點感慨：“這位司空劍尊還是有心，知曉你是女修，特地選了這份禮物。許多女修都很喜歡這類禮物，就是不拿來服用，凝露芙蓉花也很美，叫器峰的道友處理一下，也可做飾品使用。”

陸昭昭其實就瞥見一眼，但也很贊同他的話，那朵花看起來真的很美，粉嫩的顔色格外溫柔，屬于可愛的糖果色，想來作為禮物，品相也是極好。她不在乎什麼駐顔丹、延緩衰老，但是做成花钗，一定很漂亮。

陸昭昭喜歡漂亮的東西。

但是，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确認了木盒子裡的東西是自己所想，陸昭昭連忙推推溫影承的胳膊：“溫溫師兄，飛鸢傳信，給師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