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黛瓦,是很偏的一個小巷。若是平日根本就沒人會從這邊經過。雲枝自小就在雲城長大,對縣裡的小巷還算熟悉,但她之前從未來過這裡,可見這裡有多偏了。
可此時巷口卻有人。
斜着身子半倚在牆邊,慵懶散漫,與他身上神聖無暇的青色官服完全不配。
此時他半眯着一雙丹鳳眼,狀若無意的往這邊瞧。但雲枝知道,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眸色深沉又帶着一絲玩味。
雲枝的小臉從剛剛在縣衙的時候就一直沒有血色,到現在還是煞白的。
她一直以為,隻要自己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她那天被欺負了,很惶恐,可更是膽怯,她做不到像話本子裡那些貞烈女子那樣,一抹白绫了事。
她隻希望,以後再也不要遇到那個壞人。
她就當那天晚上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像夢一場。反正她以後也不打算嫁人了,所以不會有人發現她失了身。
可是為了還能遇到那個壞人?
他明明是一個土匪,可為什麼隻半月不見,他就變成了知縣?
要是可以,雲枝想跳馬車逃。可是她卻自小就是這樣,一緊張一害怕就渾身軟綿綿的,絲毫沒有力氣,連站都站不穩,更别說逃了。
身子順着車門慢慢滑坐在了闆子上。雲枝到現在還在心存幻想的祈禱,這個人不是沖着自己來到。
可是對方這會兒卻站直了身體,朝自己一步步走過了過來。
雲枝虎須一震。
眼睜睜的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
如今的他不再是胡亂的紮着高馬尾,連額前的散發都全部梳上去了。白玉冠發,一身官服襯得他氣度非凡,翩翩公子一般,絲毫沒有那天的匪樣。
“原來叫枝枝,真好聽。”
聲音也溫溫柔柔,就像一對尋常摯友一般,在小巷口重逢,他走了過來,溫溫柔柔的打着招呼,絲毫聽不出那晚的涼薄。
行為舉止要多有禮貌有多有禮貌。
卻不知為何,眼前的摯友杏眸微閃,不敢直視他。
幹淨的羅裙鋪散在車架上,纖嫩的小手緊緊的拽着裙擺。雲枝下意識的往後縮,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不,不知大人在說什麼,小女不認識大人,大人攔着小女做什麼,還請,請大人自重。”
邊說邊想往旁邊挪,她想離這人遠一點。
可是太慌亂了,手足無措,挪不動。
陸離瞧着女人明明害怕得厲害,卻強裝着鎮定的回他的話,唇角有些笑意,“自重......本官說什麼了就要自重。”
陸離的眉眼棱角分明,是清俊的長相,如今一笑,臉上又多了幾分柔和。
問完後,見女人抿着嫣紅的小嘴兒不答,便饒有興緻的替她答:“真好聽?這句?”
他微微靠近了些,近到呼吸似乎都交纏在了一起,有淡淡的清香萦繞。他用隻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小聲繼續,“确實好聽,跟你的叫聲一樣好聽。”
“陸離你混蛋!!!”
雲枝擡眸瞪向他,眼睛都紅了。
許是無法相信這人居然能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粉拳緊握,就像一隻被惹急了的小奶貓,瞪着溜溜圓的杏眼,沖着對方喵喵叫。
可小奶貓就算被惹急了仍然是小奶貓,連罵人的時候都是軟乎乎的。
以至于被罵混蛋的陸離也不惱,
“不是不認識本官嗎?怎的知道本官的名字?”
她怎會知道這人的名字?
【我叫陸離,好好記着你男人的名字】
腦海中羞恥的聲音讓雲枝一個激靈。
她才不想知道這些。
她隻想離這個人遠遠的,不想再與這個人有什麼糾纏。
雲枝壯着膽兒瞪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無緣無故将她堵到這裡,到底想怎麼樣?!
“......你說呢?”陸離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
他離遠了些,整個人站在馬車的旁邊,他很高,這會兒居高臨下,眼底諱莫如深,睨着蜷縮在車架上的女人。
他到底想怎麼樣?
陸離盯着她細嫩的脖頸。是真的細嫩,皮薄肉嫩,嫩到隻需匕首輕輕一挑,便會血染一片......
雲枝自然不懂這人現在在想這些。
她被那句“你說呢”給噎住了。
她說,
她哪裡知道這賊子要做什麼啊?
她隻注意到對方正盯着自己的脖子瞧,這種審視的目光她再熟悉不過,幽幽的,冷冷的,一如那天晚上一樣,讓她心底發寒。
因為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瞧着瞧着,他便對自己做那樣的事。
忽然一個霹靂,耳邊響起那天這厮說的淫詞豔語,
“你真軟......”
雲枝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