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片刻,像是思索到什麼:“與九霄中人一戰時我依稀記得,你們九霄中人,真身皆為龍。”
羲景被謝行止突然發話搞得蒙了一瞬,下一刻明白過來眼前人的意思,面色僵了僵,有些惱怒生硬地開口:“不行。”
謝行止無謂地斂着新雪般瑩白的睫羽,随口應:“無妨。既然在昭明界無法施大型術法,以我們的咒力,應當不至耗費三個時辰,加緊些時辰,兩個時辰便可。”
語罷擡腳便走,在雪原上留下一個個淺淺的腳印。不過刹那,人便在遠處隻剩小小的黑點。
黑衣華服的少年愣了愣神,擰了下眉,低低地“哼”了一聲:“走得倒是急。”倒也提起步子跟了上。
約莫半個時辰後,羲景瞧着四周茫茫一片雪白卻空曠的雪域有稍許怔愣,眉頭蹙起,心道不好。
人竟被他跟丢了。
他這般想着,便随手捏出一咒,白色巫力化作白燕,羽翅一振便飛在空中,卻徘徊一陣又掉頭飛回。
羲景臉色一變,喃喃:“當年天帝在她身上下的結印呢?片刻便被她破了?”
不好。羲景這般想着,低低歎了一聲,雙手結印,喚出一大片漆黑的鴉羽,輕呵一聲:“去!”鴉羽便化作黑色流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天地間。
鴉羽的氣息并沒有如他預想的給出反饋,在離開視線後,出現了有或者無以外的第三種結果。
鴉羽的氣息也随着謝行止一同失蹤了,它們仿佛被掩埋在這片連綿起伏的雪山底下,石沉大海。
謝行止在昏迷的羲景一側靜靜侯着,不出聲也未曾離開。
謝行止擰眉,默默用目光掃着少年昏迷蒼白的眉眼,思慮着為何少年一進幻境竟是昏了過去。她知道臨暨當年下咒印與她,一時間倒也無所謂走不走了。
隻是,太弱了些。少女抱臂站在一側,暗暗思索。
就在謝行止出神之際,黑色流光卻帶着尖銳寒氣“刹”地朝她飛去。
謝行止警覺伸手,準确夾住那束流光,思思一看,卻是一片漆黑發綠的鴉羽。她微微使勁,鴉羽便化為湮粉滑出指間。
她垂頭感受了一下手中咒力,忽而猛地擡頭,眼眸中藏着點點不可思議:“這鴉羽,竟是眼前這個昏迷的少年發出的?”
他想作甚。謝行止擰眉有些不解,一進幻境昏過去不說,居然連昏過去也不忘傷她。
不過,謝行止細細思索了一番剛剛的鴉羽,似乎力道僅僅三分深淺,忽而明了羲景出手的意圖:他想尋她。
斂眉掃了一眼黑衣少年,謝行止暗笑一聲,感情昏迷後的迷夢中沒有自己,怕自己隻身離去,這才用鴉羽尋人。
幻境緻使的迷夢醒不過來,尋人倒是殷勤。隻是,這昭明界,剛出洞穴沒幾裡便陷入幻境,預料不錯,應該是每界自有的屏障——自然,是對異界之人的試驗。
羲景雖為九霄中人,卻明顯對這類幻境抵禦不夠,才會輕易中招。
謝行止默念咒術,淡金咒符自空中形成,像蹁跹蝶翼般揮舞着落到黑袍少年精緻眉眼上的額頭,一觸便隐沒進去。
咒印消逝不久,羲景鴉羽般的睫毛輕微抖動,睜開了眼,看到謝行止的一瞬不是起身,而是伸手結印,大片白色羽翅迅疾地朝她襲去。
沒有防備的謝行止被驚得身形一滞,被白綢蒙住的雙眸下意識爆發出殺人般的煞氣,條件反射地爆發出鋪天蓋地的咒力向羲景湧去。
先是摧枯拉朽般毀了漫天白色翅羽造出的海洋,然後兇狠地襲向黑袍少年。
羲景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迷夢,被謝行止喚醒的情景。顧不得彌補什麼,先急急地結了個印:“禦!”
身體因危險現出在九界的原身,黑發長及地面,淡金色眼眸變得璀璨耀眼,額上金色神印咒印顯出,黑袍上的龍紋浮出。
巨大的咒印形成,仿佛屏障擋在了羲景身前。
而這時,謝行止的咒力也至,狠狠砸上咒印,“轟!”炸裂般的巨響爆發開來,方圓大片的雪被振起,遠處雪山驟然崩塌,一時間,天地都是雪的浪潮奔湧。
羲景拍了拍身上的雪,起身面朝謝行止,兩人沒有開口,眸子裡倒映着對方的身影。
沉默良久,羲景上前一步,有些不自然的開口:“抱歉。”
他确實沒有弄清情況就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