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九霄上清殿羲景,汝之解封人。”謝行止看着眼前這個黑發及腰,眼中淡漠的少年,蹙了蹙眉,淡淡道:“你怕是還沒資格以此自封。”
回溯至兩個時辰前。
一名身着黑色金紋華服的少年念出幾個咒文字符,“嘭”地在漆黑的冰洞裡面憑空燃出一簇明亮的白焰,照亮了半邊洞穴,冰塊反射出瑩瑩的光。
被洞中火焰照亮的地方顯現出一塊巨大的冰牆,冰牆中赫然是一位沉睡的少女,銀發散開在周身。
更詭異陰森的是以少女心髒處為中心勾描出一圈又一圈血色的紋路,細細去看,是數不清的莫名咒文組合而成的一個繁複而巨大的封印陣。
如果少年從紋路的上空看下去,會發現這是一個巨大泛着紅光的血色太極,少女在正中間的陣眼中。
如此一看,此為極兇煞之陣,布陣者的心思,若非想鎮壓極兇惡之物,便是希望被鎮壓者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少年見到這番情形,像是早有預料,淡涼俊秀的眉眼間神情沒有絲毫改變,朝少女處穩穩地走了幾步。
在餘下兩三步距離時停下了步子,他劃破手指,伸出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血液畫出一個繁複至極的金色紋路,輕啟吐出一個字:“破。”
聞聲,那血色陣眼的紅色符文竟像是有所感應一般,不安驚懼地饒動了一陣,冰牆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爆裂聲,肉眼可見的深紅色裂痕以少女為中心不斷延伸最後猛地炸開。
“嘭!!!嘭!!”尖銳的冰塊四射,而後“嚓”地重重末進少年周圍的冰牆中,剩一點尾端露在外面,有的甚至離少年僅僅毫發之隔。
可少年自身像有一層無形的屏障,冰塊沒有一塊射到他。
少年待爆裂的冰塊散射完後,方才緩緩走上前,看向冰牆碎裂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無形地支撐着,直直站在原地,在陰影處看不清臉的少女。
他開口道:“吾乃九霄上清殿羲景,汝之解封人。”
少女在陰影處睜開眼,瞳色是泛着瑩瑩冷光的淺藍,她定定望向羲景道:“吾名謝行止,比起以解封人自居,你不妨改口一聲前輩。”
羲景諷笑了一聲,悅耳冷清的嗓音卻是開口微諷:“你是什麼身份,兇煞你自己會不知麼?為禍人間,如何敢大言不慚。”
謝行止微訝,冷冷道:“吾确是不知。”
羲景當她反諷自己,便也不再多言其它:“如今九霄解你出來,是讓你将功贖罪。現兩儀魚動,忘川生亂,輪回道毀,惡鬼現世,九界不穩。”
“若你行事按九霄所期許那般,為九界除惡鬼,鎮妖邪,待九界太平後便允你自由。”
羲景召出一幅竹制卷軸,軸封上的麒麟紋栩栩如生,另一手則是一塊烏金暗紋令牌,其上雲紋暗藏龍爪,龍目朱紅點睛于“誅邪令”三字之上。
謝行止見狀,倒是并不陌生:“想不到上清殿的百鬼卷與誅邪令,如今竟風水輪流轉,落到了伏誅者手上。”
他微蹙眉注視着她,似是對她的态度有所不滿,将兩物遞至她面前:“今後,你雖擁有上清殿的清道者之權,但此趟九界鎮邪我會一直伴你同行,督察你言行舉止。”
當年鎮壓她之衆中,為首的便是那九霄天帝臨暨。驅狼吞虎說得這般冠冕堂皇,不愧是跟臨暨學出來的九霄做派。
謝行止颔首,伸手将兩物納入囊中:“謹遵旨意。”
兩人走出冰穴,放眼是一片漫無邊境的冰原,霧霭沉沉,刺目的白映入眼簾。
四周沒有生氣,寸草不生,更罔談何生靈。這冰原的白,也不是純白,而是屍骨架子的那種異樣的瑩白,有一種透入骨子的涼氣。
謝行止掃了一眼:“我記得,依稀七千年前,此處,并非這幅模樣。”
羲景聞言解釋道:“在你被封印後的五千年,這昭明界維系空間穩定的混天不知為何沉睡了,整個昭明界溫度驟降,風雪大作,昭明界被雪色覆蓋。”
“而後雖是渾天再度醒來,但三千年過去,活下來的居民都成了須發皆白的模樣,雙眼視力也愈來愈差。”
“故昭明界之人行事一般靠極強的耳力與嗅覺,雙眼常常不在重要神聖之日,便以白綢緞蒙住,防止視力的繼續衰減。”說罷,羲景在念出一段咒文後,白皙修長的食指憑空一劃,取出兩段白緞。
他蒙住自己雙眼後,将白緞遞與謝行止:“這是九霄特織的白緞,蒙上後,可以極大減輕眼睛看雪色後的損傷。同時,戴上後仍可以視物大半,不至什麼也看不清。”
“多謝。”看向面前少年以白緞蒙面,卻仍然将頭轉向她這處,仿佛在注視着自己一般的神态,她稍點下頭。
謝行止伸手接過白緞,念了個咒,白緞飛舞起來,升至與雙眼齊平位置,繞了幾繞,将雙眸覆上。
“走罷。”猶豫一瞬,少年開口喚道,“謝行止。自萬年前,昭明界便不能開啟大型的空間轉換陣法,我們或許可以召喚坐騎。如若不巧,便隻有徒步走上三個時辰,到前方一處城鎮。”
謝行止微微挑眉,修長的手伸出,以看不清的速度極快描繪出幾百道符紋,就在咒印快要勾描完成,咒力要凝聚灌彙至中心之際,卻仿佛被什麼猛地劈裂,符紋一瞬潰散開來,化為點點光斑。
謝行止轉向羲景,眼簾中有着一個稍顯模糊的身影,她稍微搖了下頭:“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