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閱覽室。”葉旅出聲打破了沉默。
剛剛在顧菇菇專注翻書、白羽和林遙月在牆上摸索機關的時候,葉旅站在講台左邊那個突兀的柱子旁,盯着那個頭顱看了一會兒,果斷地伸手。
這個頭顱出現的次數很多,又多帶着神秘、監視的意象,被擺在柱子上的這個,旁邊還放着兩根蠟燭,大概是一種獨特的象征,是被供奉的存在。但他們起初都以為這隻是用來塑造恐怖氛圍的擺件,并未過多注意它。
葉旅想,這裡或許會有線索。它的底部沒被粘住,他掐着那兩個空洞的眼睛輕松地把它整個提了起來。這個頭顱的底下壓了張紙條。
【緻未來的同行者:
我肯定看到這張紙條的人都與我們有着同樣的想法。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閱覽室見】
他笑笑,對後面的劇情多了些期待和明悟。重新把紙條折好放回原位後,他才走出教室。
“剛剛看到張線索,讓我們去閱覽室。”葉旅補充道。
其他人都沒什麼意見,看了看牆上的指示牌,選擇了直接從四樓的連廊走過去。顧菇菇邊走邊在心裡吐槽道,這個學校的走廊連廊上都擺滿了燭台,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閱覽室的門上豎着牌子:非自修、自由活動時間學生不準進入。
連閱覽室的準入時間都這麼真實……顧菇菇鼓了鼓臉,想到縣一中的閱覽室也是這樣挂羊頭賣狗肉,不滿在心底一點點暈染。她倒是想在自修時間去閱覽室呢,可惜點人的老師估計不會讓她如願,自由活動時間又那麼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走進閱覽室,這裡空間不大,布置得還算很正常,色調也很溫馨,隻是隻有一個高大的書架上擺着滿滿的書。可能經費不足吧。
她從上往下數了數,一、二、三……正好九層!
想到那張寫着圓周率的紙條,她的眼睛亮了亮,走過去,抽出第三排書架上從左往右數第14本書,在封面内頁裡就找到了夾着的紙:校門附近的糖葫蘆好好吃。
第15本書的後面同樣夾着一張紙條:買到了難吃的糖葫蘆。
最後一張紙條上有“保安”“遙控器”幾個字,保安兩個字不僅格外潦草,後面還有淩亂的幾個筆畫但辨認不出寫了什麼,像是很匆忙而沒來得及寫完。“保安”兩個字被鉛筆重重地劃出,旁邊用力地寫着“遙控器”三個字。
前兩張線索的字迹完全不同,最後一張的字迹倒是和第二張的“遙控器”差不多,看上去像一個人寫的。
“校門口的糖葫蘆?這和逃出去有什麼關系?”林遙月有些疑惑。
“這可能是他們用來傳遞消息的一種手段,包括這個閱覽室也是。”葉旅回答她。
“‘他們’是指誰?”白羽疑惑道。
“一些計劃想逃出去的學生。”
白羽點點頭:“先去看看再說。”
從這棟樓的樓梯下去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鋼琴的雜音,是同時在鋼琴上重重地、毫無章法地按下幾個按鍵發出的,像是什麼人在用鋼琴發洩着她的憤怒。
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下樓的腳步,仔細聆聽。鋼琴聲并沒有停止,繼續對着沉默的牆壁和大樓呐喊、尖叫。
樓道有點黑,他們一點點向聲源地摸過去。
鋼琴發出的難聽聲音越來越響,等他們終于看見鋼琴的影子時,聲音驟然停止了。
“怎麼沒人……?”顧菇菇眨眨眼,環顧四周幽暗的環境,心底生出一絲恐懼。這裡沒有開燈,隻有牆壁上挂着的幾個燭台中,燭火遲疑着照亮它周圍的一小塊空間。
“沒事的。可能彈琴的人躲起來了。”白羽朝她的位置靠近了一點,安慰道。
“會不會有線索?”林遙月摸了摸下巴,一時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就在他們準備在附近找找線索的時候,鋼琴聲又忽然響起。四人一直緊緊盯着鋼琴,鋼琴一如既往地矗立在或明或暗的光線中,不曾挪動分毫,旁邊也沒有可疑人影,鋼琴怎麼會……?
“自動演奏鋼琴?”林遙月很快想到。
白羽本來想說也可能是利用了光影或者别的什麼,讓他們看不到鋼琴前演奏的人,但因為突然又響起了大提琴的聲音,又把話語咽了回去。
莊肅的鋼琴聲為黃色的燭火蒙上一層嚴謹的濾鏡,和近似嗚咽沉吟的提琴一起把人拉入憂郁的意境。
像是凜冽寒冬裡燃燒中的灰燼帶着最後抱持的意志孤身行走,縱使心底的餘溫還在堅持跳躍燃燒,最後仍不免湮于寒冬,留下灰燼将自己連同自己的故事和情感一起抛向風中。
他們四人都不再說話,沉默地靜立在黑暗中,聽破碎的鋼琴聲與哀婉凄切的大提琴相互配合,給予這樣一首美得令人心碎的曲子他們的尊重和沉浸。
一曲結束,他們不由自主地鼓掌。即使是掌聲也無法輕易帶他們掙脫惆怅空茫難過的感覺。
“走吧。”不知過了多久,不知道是他們中的誰輕聲說道。
走出這棟樓,葉旅總算想起這首曲子,輕抿了下唇說道:“皮亞佐拉的《oblivion》[^1]。”
想表達什麼呢?葉旅有點觸動,但自己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麼。
“糖葫蘆在學校外,我們要怎麼買到?”顧菇菇突然發現有個盲點。他們本來就是要逃出這裡不是嗎,要怎麼去學校外買?
“既然之前他們能買到,就一定有辦法。”白羽倒不擔心這個。
沿着學校的圍牆找過去,一路上遇到很多穿着校服的npc,無不低着頭踩着僵硬的步伐匆匆來去,怎樣喊他們都沒反應,隻顧着走自己的路。白羽本想直接攔一個npc問問糖葫蘆的事,被葉旅以不宜節外生枝的名義否決了。
他們最終循着叫賣聲看見了賣糖葫蘆的老婆婆。掩在一大片青藤後,她還在賣力喊着:“賣糖葫蘆——最後兩串——糖葫蘆——”。
還好這學校的圍牆隻是爬滿青藤的鐵質欄杆,他們可以隔着圍牆聽見叫賣聲,糖葫蘆也可以隔着圍牆被遞過來,不然就除了翻牆真是别無他法了,顧菇菇想。
不過别說,翻牆她還真有經驗,隻是這個圍牆最頂上有一排尖刺,她暫時還不敢嘗試。
四人正要走過去,林遙月蹲下來系鞋帶的功夫習慣性地瞥了眼腕上的手表,發覺時間所剩不多,擔憂道:“我們是不是還要去拿保安的遙控器?剩的時間不多了,要不我們兵分兩路吧。”
“可以啊,那我——”白羽反應最快,單邊眉毛輕輕上揚,嘴角不自覺勾起。
“那我和葉旅一起吧。”顧菇菇下意識地覺得她應該和葉旅在一起,讓男女主在一起擦出各種各樣的火花,于是沒過大腦便脫口而出。
白羽嘴角的幅度又落了回去,狀似無謂實則有些喪氣和失落地點了點頭,跟林遙月一起走向門口。
這時剩下顧菇菇和葉旅兩人,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從神遊中回魂就聽到林遙月的提議,順嘴說得有點快,擅自替大家做了決定,應該先聽聽白羽和其他人怎麼想的才對。
這樣一想,她面對葉旅就略微有些尴尬,萬一葉旅根本不想跟她一起,那她不是……
葉旅很輕易地從她變幻莫測的表情中推斷出她在想什麼,邊走邊低聲說起了他的猜測打消她亂七八糟的念頭。
他覺得根據字條上的字迹,要拿遙控器的應當是反抗的那夥學生,那麼提示糖葫蘆難吃的也是他們,所以他們應該拿難吃的那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