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冬面露難色:“可是娘子交待了讓姑娘卧床休息。”
徐予和揉了揉耳朵,指着窗外道:“歲冬,你聽着這動靜,能睡得着嗎?”
歲冬轉念一想,确實是這樣。
外面敲鑼打鼓的聲響都是為了賀喜搞出來的,何況陸霄的父親還是當朝宰相,那些人為了讨賞隻會表演得更加賣力,一時半刻根本沒法停歇。
徐予和又道:“難道你就不好奇嗎?據說還會給賀喜的人發香藥果子吃。”
歲冬搖搖頭,“先前那次科考,也有許多人來給陸郎君慶賀,我當時就是負責發香藥果子的。”
徐予和扶額,“差點忘了你原先便是跟在陸伯母身邊的,不過這麼大的喜事兒,我不去道聲喜也有些說不過去。”
“可是姑娘……”
不等歲冬往下說,徐予和已經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幾步路而已,我穿厚些,咱們站在門口瞧一眼,沾沾喜氣也好。”
歲冬拗不過徐予和,隻得幫她穿好衣物,梳好發髻。
兩人走出正門,就看到一片烏壓壓的人頭将路堵得嚴絲合縫,不過她們也沒想着往人群裡湊熱鬧,便站在門口的石階上遠遠觀望。
敲鑼打鼓的人滿面紅光,揮動着臂膀,敲得那叫一個賣勁兒,恨不得把鑼鼓都給敲破了。
那邊崔内知又遣了幾個女使家仆出來給賀客發放賞銀和香藥果子,前來賀喜的人們得了東西,都高興得合不攏嘴。
徐予和踮起腳,在人群裡左找右找,“全是賀喜的人,也沒見着咱們的省元啊。”
“燕燕妹妹,我在這兒。”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潤的嗓音,徐予和回頭一看,竟是陸霄,他穿着白色襕衫,耳邊簪了一大朵紅山茶,整個人顯得格外儒雅溫和。
她愣了愣,“你怎麼從這兒出來,怪吓人的。”
陸霄眼中躍動着點點光芒,“你出來時我就看見你了,隻是前邊人太多,我便翻牆過來了。”
“翻牆?”
雖然小時候陸霄會翻牆過來湊一塊玩,但那畢竟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的他早已褪去了兒時的稚氣,他隻是随便站着,便有種端方君子的感覺,徐予和實在是想象不出這樣的他是如何越過牆頭的。
陸霄輕抿嘴角,垂眸含笑,“一時情急,也顧不得那麼多。”
徐予和清眸彎彎,往院中走了幾步,“誰家省元放榜這天還翻牆,莫傳出去了讓人取笑。”
陸霄到她身旁,唇角微微翹起,“我啊,怎麼?”
徐予和笑了笑,歡聲道:“不怎麼,恭喜恭喜。”
陸霄自看完榜,回來的一路上都是向他賀喜的人,不過那些人說的話再好聽,都比不了燕燕妹妹這一句簡單的恭喜。
他看着眉眼帶笑的少女,心中喜悅更甚,但見她的右胳膊一直垂着,臉上登時又寫滿擔憂,關切道:“叔母方才還在念叨你胳膊上的傷,怎麼不在屋裡好好養着?”
徐予和瞥了眼門外,“本來是躺着的,然後聽到你這邊的動靜,就想起來看一看,順便蹭蹭你的喜氣。”
陸霄望着她,忍不住笑出聲:“不就是喜氣,你着人說一聲,我自會過來,你想蹭多少都行。”
徐予和也笑道:“夠了夠了,可不能把你喜氣全蹭光了,下月還有場殿試。”
陸霄眸色溫和,兩人并排走到廊下,他微微側目,“其實這幾天我一直想來見你,隻是我娘說你要卧床休養,也不好來打攪。”
徐予和點了點頭,“是,不過也就這幾日。”
陸霄眼睫輕垂,溫聲提醒:“還是要多注意,記得小時候我翻牆找你,摔到了腿,躺了足足兩月有餘,後來天一冷,腿就疼,又過了半年才好全乎。”
徐予和彎了彎眉,道:“我也記得,那時上元燈會你都沒去成,真是可惜。”
陸霄沒有再說話,隻是盯着她,溫柔地笑着。
“小郎君。”
崔内知面色匆匆,提着袍子快步跑來。
“小郎君,你果然在這兒。”
陸霄帶着笑,沖着來人道:“崔内知,何事如此着急?”
崔内知彎身向兩人施禮,随即緩緩道來:“小郎君,你那些國子監的朋友來府中賀喜了,娘子特地讓我尋你回去,等會兒主翁也該回來了。”
陸霄微微颔首:“知道了,你先去吧。”
崔内知低首退至一旁等着,陸霄轉頭看着徐予和,“燕燕,我先回去應付着,空了再來找你。”
“快去吧,”徐予和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記得走正門,讓人瞧見省元翻牆可不好。”
陸霄笑着應她:“好,聽你的,不翻牆。”
徐予和看着遠去的背影,攏了攏衣襟,回頭往自己院裡走。
歲冬走了幾步,忍不住道:“姑娘,我以前在陸娘子身邊服侍的時候,從沒想過陸郎君會翻牆。”
“你看他現在那個樣子,别說你了,我也想不到,”徐予和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對了,歲冬,我記得你說過肅國公家的二郎君也在國子監讀書?”
歲冬點頭應道:“是啊,姑娘。”
徐予和歎了一聲,“我剛剛應該問一問停雲哥哥的,他就是從國子監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