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蘅和喬虞年對視一眼,探頭看去。
就見那間地牢裡,一人跪在地上,四肢與脖子被粗長的鐵鍊鎖住,低垂着頭,發絲淩亂,粗聲喘息,地下是大灘血迹,像是一坨爛肉。一人立于他面前,長袍垂地,面色雪白如紙,一雙眼睛卻濃厚的像化不開的墨,滿身陰冷,燭火晃動間,恍若閻羅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而另一人則雙手環胸斜靠在牆上,低垂着眼,并沒有去看他們。
時蘅認出來站着的兩人分别是烏默和常龍,而另一個跪着的,應當就是那個失蹤的唐家家主——唐天武。
烏默面無表情,蒼白的指尖慢慢劃過冰冷的刑具,最後落在了一個形狀詭異的鐵器上。
他把玩着這個細長卻柔軟無比的鐵器,仿佛情人在耳邊的呢喃:“這可是個好東西,将它種入你的身體之後,它就會順着你的經脈生長,直到将你的經脈徹底堵住。”
“到那時,你費盡心機,不惜背叛我母親,欺騙我也要得到的力量,将會全部消失。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如何?”
烏默走近,聲調輕柔:“不隻是你,還有你兒子,你們家所有人,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說完一甩手,那東西便瞬間沒入了唐天武的身體。
“啊——”唐天武仰頭發出慘叫。
時蘅被他的樣子吓得後退了一步——唐天武臉上好像有無數蟲子在蠕動,看得人心尖發寒頭皮發麻。
下一瞬,一隻溫熱的手就覆蓋住了他的眼睛。
隻聽烏默道:“常龍,過來幫我。”接着便是鞭子劃破空氣,抽在皮肉上的聲音。
唐天武從一開始的慘叫到之後隻能發出“哧哧”的聲音,反複昏迷,又反複被扇醒。
喬虞年見這場淩虐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而他們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個地方并沒有關其他人,準确來講,這裡應該算是唐天武的私牢。
看他的樣子,應當是被折磨了不短時間。
可烏默與他,或者說,與唐家到底有什麼仇?
喬虞年暗暗歎氣,唐家負了烏默也好,烏默報仇也罷,都與其他無辜的修士和百姓無關,實在是不應該将牽連他們進來。
他對時蘅使了一個眼神,兩人便準備離開,可誰知變故突生。
一直圍繞在身邊的紙蝶居然有幾隻開始現形了!
“誰!”常龍甩出一道攻擊。
不好!
喬虞年下意識聚集紙蝶防禦。
紙蝶被打散,喬虞年也顧不上它們,卷起時蘅便化作一道金光跑走了。
常龍立即追了上去。
喬虞年有些生氣,真是奸商要命,買紙蝶的時候說好的一個時辰,這才半個時辰就失效了!
金光撞碎了石門和陣法,迅捷如閃電,常龍緊随其後。
喬虞年無意與他糾纏,捏了道決,很快就不見了影子。
常龍見目标消失在視野裡,便趕緊返回。
地牢裡。
“他跑走了,我沒有抓到。”常龍憑空出現,見烏默把玩着那張紙蝶,又道,“這東西是人修搗鼓出來的,剛剛那人是個人修?需要我去調查嗎?”
烏默将紙蝶捏得粉碎。
他看着細細的黑沙從指縫中落下,語氣莫名:“人修?呵,這種東西可不隻是人修能用。來的妖族裡,不還有一個不知底細的狐狸嗎?”
常龍垂首認錯:“是我的錯,我不該将他帶來。”
“不,你沒錯。”烏默瞥了他一眼,拿起手帕仔仔細細地擦手,嘴角勾起抹古怪的笑意,“人多才好啊。人多了,才有意思。快了,盛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真讓人期待啊。”
而一旁的常龍依然守在他身邊,如同石柱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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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虞年的房間裡。
“他們發現是我們了嗎?”時蘅有些急切地問。
喬虞年将他放下,寬慰道:“應當沒有。來參加盛會的妖族繁雜,不一定會發現是我們。”
時蘅這才略路放下心,但還是心有餘悸。他知道會有危險,但是這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一想到唐天武的臉,時蘅就有些反胃。
李家村時,他因為知道緣由,尚且有幾分對抗的底氣,可這地方,實在是......
時蘅道:“我們現在就能将那些人救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喬虞年道:“不足一層。現在他們肯定加強了守衛,而且盛會馬上就開始了。”
時蘅抿唇,有些猶豫地問:“你要救唐天武嗎?”
喬虞年給時蘅到了杯茶,沒有回答,反問他:“你認為我應該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