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卻和我讨論過那位大和敢助警官,和傳聞中朗姆的形象有多麼吻合。”
“起初我以為你失憶了,自然不會多想,後來知道你‘恢複記憶’了,就開始疑惑,你到底是真不知道這件事,還是隻是演的。”
而如果是演的,那他的演技也太過渾然天成,這就又和他在僞裝中露出的其他破綻不相符,這也是安室透在和工藤新一的相處中逐漸感到異樣的原因之一。
安室透将自己發現的異樣娓娓道來,卻沒有注意到,電話的另一頭,工藤新一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他後面的話了。
工藤新一的腦海中隻剩下那句——
【原來是你,壽司店的送貨先生。】
“壽司店……”
工藤新一喃喃自語:“原來是他……居然是他!”
把黑羽快鬥失蹤前和壽司店的幾次交集回想一番,工藤新一也很快明白了組織會對黑羽快鬥出手的原因,他眼中浮現一抹懊悔、一抹痛楚。
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讓黑羽快鬥僞裝成他的樣子,黑羽快鬥怎麼會被組織的人注意到,又怎麼會被帶走,以至于遭到那樣的折磨。
偵探的眼圈發紅,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這些異樣仍未被遠在電話另一頭的安室透發現,他繼續道:“是,這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哪怕在組織裡相對比較了解你的我都沒有因此肯定你的身份有異,可到底還是讓人起疑了。”
連他都起疑了,倘若相處的時間再久一些,那顯然對黑羽快鬥更為了解的裡卡爾呢,會不會識破他的身份?
“你實在是太過大膽了,在完全未和黑羽溝通,對組織内部情況一無所知的時候敢這樣改換身份換進來,你就沒想過自己的身份如果暴露了,會遭受什麼樣的待遇嗎?”
“待遇?”
工藤新一的聲音壓抑着痛苦:“怎樣的待遇?像快鬥一樣被他們篡改人生,任他們擺布的待遇嗎?”
安室透終于聽出了工藤新一的情緒不對勁,他遲疑着開口:“工藤,你怎麼了?”
聲音中的疑惑讓工藤新一沉浸在悲痛中的情緒稍稍緩解了片刻,他頹然地抹了把臉,強壓下情緒,聲音都微微顫抖着:“抱歉,安室先生,我失态了。”
他道了歉,那是出于涵養與禮貌,卻沒有解釋原因。
那是壓在心底至深的傷痛,除了愛人,他不會和任何人分享。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氣,寒冷的夜風進入體内,似乎能将人的五髒六腑都冰凍起來,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寒意,因為心髒早就被巨大的痛楚籠罩着。
“我知道的,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件事背後的風險,也知道失敗之後我會承擔怎樣的後果。”
“可是安室先生,正像你說的那樣,這件事情和快鬥沒有關系,他不應該卷進來。”
“但我不一樣,我的整個人生,都因為這個組織而不一樣了。”
哪怕說着這樣的話,少年也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怨怼,有的隻是一片清明與堅定:“我和他們之間,總要有個了斷。”
“由我親手來做個了斷。”
安室透默默握緊了手機,他站在公安的辦公大樓樓頂,眺目遠望,隻見腳下的城市燈火璀璨,一切都如以往一般井然有序,無人知曉,在這樣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夜晚,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正孤身一人走進黑暗。
今晚的風聲依然喧嚣,安室透閉上了眼,寒涼的夜風拂面,輕輕吹起他的金發,一顆心前所未有的沉靜了下來。
“工藤,我從來不信什麼感同身受,哪怕有着同樣的經曆與過往,也沒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所以我不否認你說的話,也不想比較什麼。”
“可是我想,如果隻是論起和組織之間的關聯的話,至少我也是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吧。”
安室透緩緩睜開眼睛,望着天空那輪彎月。
無端的,他想起工藤新一曾在車上講到的那則故事,福靈心至般,他恍惚間似乎明白了少年真正的意思。
“那個組織存在的太久了,他們得到的愈多,我們失去的愈多。”
“太陽有落下的時候,他們也該有隕落的一天。”
安室透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意,“這一切都該結束了,而我,就是那個最合适的——”
“歸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