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裡取而代之的,是白泠溪的一颦一笑。
黑衣人這時氣焰猛漲,彎下身子把白泠溪的頭捂在自己的胸口,他低聲緩緩道:“戰神大人,我們還真是有緣。既然這麼有緣,男男女女之間,我都舍不得殺你了。我們成親吧。”
話剛落罷,掌下的頭蓦然擡起,他對上一雙含着薄怒清雪般的眸子,而後頰邊一道厲風打來。
白泠溪啪的一聲打過去,他稍微愣了愣,臉都被打得側了過去。
還未回神,他透過面具的孔洞看到了又一道殘影往自己面門襲來。
白泠溪手上快準狠,這個時候正是好機會。
她語氣冷徹,盡管現在虛弱不堪,也堅韌得如一棵深紮在地的柳樹。
“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正當指尖剛剛觸碰到冰冷薄硬的面具表面之際,白泠溪動作一滞,唇齒間悶哼出聲。
她低下頭,看到自己胸口處插了把匕首。
那裡傳來鈍痛,随之而來的,就是汩汩流淌出的鮮血,和刺骨鑽心的痛。
白泠溪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去,天旋地轉下,她倒入了一個人的臂彎。
龍大江貌似分辨出了黑衣人是誰,因為在白泠溪倒下後,黑衣人的頭頂長出了兩根龍角。
上面金光流淌,挺拔圓潤。
龍家祖訓傳言,有生金龍角之下世神,傳龍法,布雷雨。其蹤難測,但舉頭三尺有神明,龍家子弟難逃神威妙眼。
黑衣人臉扣骨狼面具,頭頂金色龍角。
他把白泠溪抱在懷裡,轉身看向龍大江。嗓音低沉沙啞,難辯真聲,“你不僅殺了你的兄長,還妄圖違背祖訓,因一己名利嗔擾心,洩漏龍王法。豎子該當何罪!”
龍大江身子哆嗦着,真将這從天而降的面具人認成了幾百年前在龍王寨傳龍王法的仙人。他忙磕頭認錯,身子壓低匍匐在地。
“仙人冤枉啊!我是被挑唆的!是龍長老讓我殺的我哥的!”
地上被他磕得飛起灰塵,面具人嫌棄地後退幾步。居高臨下說道:“想繼續修行龍王法,就乖乖聽我的話。”
—
龍王法宗所居山坳之間,四周峻嶺群山,除了宗内的祠堂龍王廟,山上還有一處破舊的庭院。乃是第一任龍王宗主所修建的宅子。
傳言說,這是第一任宗主給仙人修建的秀居。宗主時常在那裡祈禱,躺觀星夜,修行龍王法。因此得到了仙人龍王的諸多照拂。
可百年過去,這裡早已經荒敗得不成樣子了。
夜裡,山腳下,一頂小巧古樸的紅轎嘎吱嘎吱,哒哒地懸在小道上。
白泠溪是被悶醒的,入眼是一片漆黑,她扯下頭上蓋着的一塊布,鬓發上的流窣珠玉也跟着微微搖晃,掃在臉上癢癢的。
已是深夜,伸手不見五指。唯有兩側簾帳透出外面紅燈籠的團團幽暈紅光。
她不自覺捂了下腹部,那裡沒有血漿,血肉完好,根本沒有匕首刺出來的痕迹。
記憶中殘存的先前場面太過離奇,現下又不知是何情況,她捏了下自己的臉,喃喃道:“這……難道是在做夢?”
直到臉上痛意傳來,才把白泠溪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感受到身下坐着的東西一蕩一蕩,白泠溪伸出手臂摸了下自己頭頂,然後順着四方也摸索了下。
她神情凝重,這分明是在一頂小轎子裡。
不知為何,她心底生出一種對這頂轎子熟悉的感覺。
黑衣人說要和她成親,她攥緊了手中的布,這蓋在頭上的布,不是紅蓋頭是什麼?這轎子,應該也是喜轎。
白泠溪沒忘記那個黑衣面具人當初在秘境裡一掌把蛟怪粉碎,直接毀了秘境的實力。
他不僅實力深不可測,而且還和堕仙,龍王法宗有所淵源。
以她如今剛剛步入元嬰期還被反噬了的實力,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轎子在這時候停了,白泠溪索性裝暈,暗自運轉丹田,蓄積力量。
帳簾被掀開,山中午夜潮濕,冷風襲襲。
龍大江虔誠地站在旁邊對黑衣人說道:“仙人,已經按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嗯,退下吧。”
袖袍被風吹得飒響,白泠溪腦袋歪撇在一旁,雙眸自然地閉上。
待說話的人不發聲後,她感受到身下有一隻手臂鑽入了她的腿下,是黑衣人把她橫抱起來。
白泠溪臉貼在他的衣襟上,她聞到了一股幽幽梅香。
淺淡,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