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你問吧。”
“為什麼你對我的态度和對其他人不一樣?我之前是哪裡得罪過你?才讓你一直那麼讨厭我?” 五條悟問。
“沒有。”禅院惠簡短地回答。
“沒有?不是吧不是吧?你不會真的把家族間那些爛橘子的惹是生非當回事吧?”白發男人不滿道。
黑發男人語氣平靜,“我是說……沒有讨厭你。”
“……真的假的?”五條悟有些吃驚。
“真的。”
相比最壞的結果——兩個人一起死在這裡,禅院惠想,将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又能怎樣?
如果現在不說,說不定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小時候,我們曾和其他孩子一起被人販子關在地下室裡……後來你殺死了所有人販子。”
“我記得。我還記得你當時站在旁邊,厲聲質問我為什麼要殺人,指責我冷酷。”他的聲音慢慢冷了下去,“禅院,你現在提起這件事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五條。對不起,我為我當年對你說過的話道歉。”禅院惠誠懇道。
“欸?”低氣壓瞬間被打破,第一次被他這樣正式的道歉,讓五條悟有些不知所措。
“那時的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保護普通人,所以才不管不顧地向你發洩情緒。”
“不,我也有錯。
你昏迷的時候,有一個人販子毆打了一個孩子,我以為她頂多受點兒皮肉傷,就沒有阻止。
可那孩子死了,第二天一早,屍體都僵硬了……
我很後悔,本來我能救下她的,結果卻……
發現你也是咒術師後,感覺非常丢臉,可以說是惱羞成怒吧?下手就有些沒輕沒重。
沒辦法,畢竟那時候我還是小孩子嘛~”
“我知道你是為了那孩子,我也不覺得你殺他們有什麼錯。”禅院惠嘴裡緩緩吐出讓他不敢置信的話。
“隻是這樣的想法和過去被教授的内容産生了巨大的矛盾,我很害怕,害怕肯定你的那部分自己。”
“我反複念着你的不好,連風言風語也不放過,是為了說服自己讨厭你。但很顯然,我失敗了,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真的讨厭你。”
……
“惠~我還有問題想問你~”這是五條悟幾天來不知第多少次主動挑起話頭了,他對他的稱呼也不知何時變得親昵。
“……問。”他回答問題的速度越來越慢,用詞越來越簡短,這不是個好現象。
“惠今年二十一歲了吧?怎麼還不娶妻?你家裡不催你嗎?”
“……五年前娶過了,你知道的,是五條梅,她當天差點兒毒死我。要不是族裡給我換了血,我那時就死了。”
“哎呀哎呀,你前段時間才殺了她報仇,都是過去的事了,就别提了嘛~”
“……我不信你不知道她沒死……她被家族逼着,殺我不是她的本意,所以當初也是故意避開了要害……而且她已經懷孕了,我沒辦法對兩個無辜的人下手。”
“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所以呢?為什麼不再娶妻?咒術師們都在傳,你因為中毒子嗣有礙,才——”
“那是我派人傳出去的……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就想好了,再成婚一定是和我喜歡的人。
我不欲再令一名無辜的女子,因我而遭受不幸。”
“……”
“……那你呢?你為什麼不娶妻?聽說加茂家前兩年主動上門找你商談。”
“……嗯?哦,我啊,我和他們說,女人隻會影響我訓練的進度,我要等打敗了禅院家家主再成婚~”
“……你真是這麼說的?”
“當然~惠難道不好奇嗎?難道不想知道‘十影式神使’和‘六眼無下限’究竟誰更強一些?”
“……想。”
“好,等出去後我們就打一場。在此之前一定要堅持住,我很快就能用無下限把我們都救出去了~”
“……好像從一開始你就是這麼說的……”
“……不相信我的話,你倒是把你那些可愛的式神們叫出來呀~”
“……你真讨厭……我不會放手的,悟,你别想騙我放手。”
都已經堅持這麼長時間了,那就讓他堅持到最後吧。
七天的日夜共處,足以讓兩個陌生人變成肝膽相照的友人,也可以讓兩個彼此心存芥蒂的人敞開心扉,看清對方最真實的一面。
夏油傑一筆帶過所有細節,将那漫長的七天簡要概括成了一句話。
“兩人都受了重傷,七天七夜後,悟掌握了反轉術式,伏黑君調伏了第七個式神——治愈的圓鹿,他們才從廢墟裡逃了出來。”
“七天?!”虎杖悠仁震驚地蹦到了半空中。
夏油傑假裝沒聽到他的疑問,繼續往下講,“悟帶伏黑君到自己的私宅休養,問他要不要一起離開。那個詞怎麼說來着?哦,對了,私奔,悟問他:你要和我私奔嗎?”
“原來是在這個時候!”粉發少年做恍然大悟狀。
夏油傑一人扮演兩個角色,左右來回切換位置和表情,繪聲繪色地演繹出當時的情景。
“伏黑君:我很懷疑你的文字水平。私奔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
“悟:那不重要哦~重要的是,惠是怎麼想的?”
“伏黑君:家族還需要我,我現在不能走。”
“悟:家族就那麼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悠仁表示懷疑,“五條老師真的這麼說的?是夏油前輩加了你自己的理解吧?”
夏油傑抽空白了他一眼,硬是堅持到把這一出戲演完。
“伏黑君:不,家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曾經為了保護我而犧牲的族人。悟,你能等一等我嗎?”
夏油傑适時換上了哀求的語氣,“等我償還完,我就和你一起走。”
悠仁再次跳起來,“這絕對OOC了吧!伏黑怎麼可能這麼說話!我猜他隻會說——”
他把剛才那一段重新演了一遍,“伏黑:不,家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曾經為了保護我而犧牲的族人。悟,等我償還完,我會和你一起走,但不是現在。”
“……”這孩子腦子是怎麼長的?夏油傑在心裡吐槽,但不得不承認他演得要更像些。
鋪滿落葉的庭院裡,五條悟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握成拳,他想賭氣說不等他,想逼他做出選擇,可當看到他慘白的臉色、對上那一雙赤忱的綠眸,他整個人便如同被戳了氣的皮球,再多的惡意都散得一幹二淨。
“悟大人會等你,多久都會等,但惠要小心,不要讓我等煩了。等煩了,就算是心胸寬廣的悟大人,也會生氣哦~”
他毫不客氣地伸手按住他頭頂向兩邊翹起的黑發搓了搓,“如果惠下定了決心,就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