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幫我吧?惠~”白發少年熟練又自然地沖黑發少年撒嬌。
“當然。”
禅院惠擡起手,對重新睜開雙眼的五條悟溫柔一笑,答應下來。
*
禅院惠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認識他的人都認為他沉默寡言,是比較難以接近的類型,但他卻能迅速和時隔七年才重逢的五條悟親近起來。
當然這其中不乏五條悟自身沒有距離感的因素。
他還記得第一次在地下室裡遇到的時候,五條悟就直接貼到了他的身上,那時他隻是個看不清臉的影子,小小一隻,像是夜色中突然蹿出來的野貓,知道自己非常可愛,便徑自對人投懷送抱,絲毫不擔心被人拒絕。
而現在這隻可愛的野貓有了更明确的形象——白色順滑蓬松的毛發,天空色的蒼藍眼瞳,黏膩稚嫩的甜美叫聲,毛絨絨的尾巴驕傲地揚起,四肢纖長卻肌肉緊實,優雅的一舉一動間充滿驕矜與難言的力量感。
無論是那雙眼睛斜睨過來的俏皮模樣,還是直直望進他的眼眸中的那種專注感,都能輕而易舉地勾動他的心弦,似是秋日裡一抹輕柔繞于指尖的微風,讓他從心尖處開始癢起,接着同樣的感覺彌漫上他的四肢百骸。
所以,他無法自制地放柔表情、放低聲音、放輕動作,感受着膝頭并不算重卻微微滾燙的觸感,有些沉迷地注視着月光下似有波光在其中蕩漾的六眼,一遍遍輕撫着他綢緞般手感極佳的白色長發,沉浸在此刻這樣靜谧又溫馨的氛圍中……
可惜,貓貓有其超越一切的可愛一面,自然也有其調皮搗蛋的可惡一面。
很快,五條悟就打破了這份甯靜。
他得意一笑,便破壞了那張臉高貴精緻的美感,擠眉弄眼的滑稽模樣和普通的少年少女别無二緻。
“惠是不是看呆了?怎麼樣?悟大人的美貌可不是随随便便什麼凡夫俗子就可以媲美的!放心,我允許惠迷上我了!”
可惡!真不想承認,偏偏這家夥說得一點兒沒錯。
脫離了剛剛那種莫名其妙的氛圍,禅院惠頓時感到一陣不爽,他一下下戳弄五條悟的臉,“也不知道是誰,把冰面當鏡子照的時候發現自己變醜了,還大哭了一場。”
五條悟完全不以為意,敏捷地躲開禅院惠的騷擾,“換作是你,一直被别人說唯一的優點就是容貌,失去容貌就等同于失去生命,就會明白那時候的我到底有多麼惶恐了。”
禅院惠開始後悔提到這個話題,似是看出他的不安,五條悟反而安慰起他來,“現在已經沒事啦,說起來還要感謝你——”
他自己先笑了起來,“你一直誇我聰明甚至超過成年人,還有離家出走的勇氣和行動力,面對實力遠超自己的咒靈也能快速地冷靜下來,及時分析出咒靈的弱點和應對方式……”
“我一直記得你說——我是有用的、重要的、值得珍惜的寶物。”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璀璨如星空,絢爛如霞光,而這份美景中正倒影着禅院惠自己的模樣。
那倒影愈發放大,也愈發清晰,五條悟伸長手臂圈住黑發少年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直到兩個人額頭輕輕相抵。
“惠都不知道,在先前儀式上,我看到那一群和你面容或多或少都帶着相似之處的禅院族人時有多震驚。
雖然聽說禅院家多出美人,但沒人告訴我美人基因的遺傳性原來這麼強大,簡直像是看到無數個不同年齡性别的惠在我眼前亂晃,我的SAN值都掉了!”
禅院惠完全沒發現對方話語裡提到了他本不應該聽懂的詞語,他隻覺得兩人距離實在太近,他幾乎都不敢呼吸。
講真,這個長大版本的少年悟,可比不谙世事的幼年悟難搞多了。
“但是,你認出我來了。”禅院惠說。
“沒辦法,在我眼裡,惠實在太特别了,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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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笑着松開手,讓禅院惠能直起身體,接着一個鯉魚打挺從他膝頭跳了起來,興奮地繞着他走來走去。
“既然找到你了,那我們一起離開吧。我聽說在伊豆能看到大海,大海你知道嗎?
據說在晴天的光線反射下是藍色的,比我的眼睛顔色要深一些……很遼闊,看不到邊際,望過去能看到想象不到的美麗景色。
海邊有沙灘,光着腳踩上去很軟,沿着邊站立時,浪花打過來會帶起一層層的沙子,然後雙腳就會慢慢陷下去,不動的話整個人都會被埋起來……
海裡的魚也比河裡的魚好吃多了,種類也更多,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品嘗。
那附近的土地上還有活火山,能看到滾燙的赤紅色岩漿在石縫間緩慢流淌,而且山頂有長年不化的積雪……
你能想象嗎?從山頂往下看,整個世界都仿佛十分渺小,所有的一切統統不值一提……
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隻是這個世界再小不過的一隅,外面還有更廣袤的土地,有更多更有趣更不可思議的地方。
還有還有,你有見過森林嗎?……”
他不停地走動,同時搭配上誇張的動作,喋喋不休間眉飛色舞,簡直恨不得明天就去親眼看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