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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靈敏捕捉到上方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奇怪,應該還沒到例行放風的時間,五條悟想。
頭頂的木門被一把拉開,一段不算長的繩梯從上面放了下來,最末端距離地面也有近一米五的距離,這是為了防止捉來的孩子逃走。
一個穿着普通灰色粗布棉衣、身形鬼祟的青年男人一手提着一盞昏暗的油燈,另一手輕輕一帶,便順着繩梯輕盈落到地面上。
毫無顧忌地背對着這群待宰的羔羊,他随手将油燈放在牆上的一個凹槽裡。
由于背光,最開始他的面孔隐在一團黑暗裡,随着他佝偻着脊背走近,他們才看清——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五官像是融化般不受控制地移了位置,像魚目一樣微凸的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的瞳仁難以自抑地滴溜亂轉。
鼻子外翻着露出鼻孔,參差不齊的黃色牙齒也從合不攏的唇縫間龇出,更别提他此刻似要發瘋般的猙獰神情,使得這張本就如鬼如魔的臉更是醜陋扭曲!
就連見多了咒靈的禅院惠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啊啊啊啊啊!!!”
第一次見到他的粉衣服不禁尖叫起來,原本軟糯糯的童音此時刺耳到幾乎能捅破耳膜。
早就見過他的棕衣服和木次郎動也不敢多動,隻深深低下頭試圖避開他如有實質的惡毒視線。
他倆之前就是被這個人打到爬不起來的,他們越是怕他,越是哭鬧,他就下手得越狠。
隻見他三步兩步沖上去,一把抓着粉衣服的頭發将她提了起來。
“就是你吧,平京子,貴族就這麼了不起嗎!啊?”
“嗚嗚嗚——”從出生起就沒受過這樣粗暴的對待,平京子哭着抓撓他的手,想要擺脫頭頂尖銳的刺痛。
她的指甲被侍女磨得很精緻,同時也很鋒利,感受到手上疼痛的醜陋男人不耐煩地将她甩了出去。
“都是因為抓了你,我們現在被通緝了!該死的!貴族的孩子就是比普通人家的金貴,啊?你說是不是啊——”
女孩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他卻并不放過她,肮髒泥濘的鞋子刻意在她幹淨的臉上、身上用力蹭來蹭去,最後毫不客氣地落在了她的腳腕處。
聽着她抽噎間斷斷續續的慘叫,男人臉上閃過快意,踩在她腳腕上的腳逐漸加大力氣。
五條悟察覺到身邊的人有了動作,他立刻伸手想要阻攔,卻抓了個空。
“擡起你的腳。”
黑發碧眼的男孩子攔在了女孩兒的身前,堅定地同醜陋男人對視。
男人看到油燈的熒熒火光照進他的眼底,然後反射成躍動着的熊熊之火。
真是耀眼啊,男人想,好想親手掐滅,讓他痛哭流涕地倒在自己腳邊。
五條悟看不見發生了什麼,卻能猜到一個小小的孩童是如何鼓起勇氣面對比他更高更健壯的大人。
但是,有勇無謀。
像這樣人,會因為自己弱小就拼命踐踏比自己更弱小的人以補償自己的自尊心,而面對強者的時候反而卑躬屈膝如蠕蟲。
對于明明同自己一般弱小卻不願意像自己一樣堕落的人,他們隻會——
“輪到你說話了嗎?啊?”
他确實是擡起了腳,但擡起的同時重重踢向了阻止他施暴的男孩!
*觀影
“伏黑!快躲開!”
穿着高專校服、仿佛幽靈一般漂浮在空中的粉發少年邊喊着,邊神情激動地揮舞着拳頭,拳頭卻在接觸到施暴者的刹那散作看不見的微小粒子,等到他收回手,才重新凝聚成形。
“沒用的。”另一邊同樣穿着高專校服、隻是樣式不同的成年男人老神在在地将手揣在寬大的袖子裡,他梳着一個精巧的半丸子頭,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周身氣質充滿了違和與矛盾。
“不是說了嗎?我們目前隻是受到時之器的波及、暫時憑依在他的咒力上、勉強有了外形的靈魂殘渣,本質上和空氣沒有什麼區别,肉眼不可見,也無法對外界造成任何影響。
如果是悟,擁有能觀測到微觀程度的六眼,說不定還有可能發現我們,但你看到了,他現在不用遮擋也是個真瞎子了。”
他指的是五條悟當前失去了光澤的眼睛,同五條悟做過三年的同學,他十分清楚正常狀态下的六眼是什麼樣子。
虎杖悠仁根本顧不上理解夏油傑說的話,他心滿意足地看着五條悟三言兩語便讓施暴者放棄了原本的打算,拽下女孩頭上的珍珠發飾就離開了。
“五條老師原來這麼能言善辯嗎?”少年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