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無奈地看了懷王一眼,心說這孩子怎麼越長大還越缺心眼兒了。隻盯着太子有什麼用,連自己該做的事情都理不清還想當太子?真要把朝政交到這樣的人手中,那才是毫無希望了。
懷王隻知道太子手握軍權,卻忘記了這份權力背後的壓力。
對魏祯而言,他要用可控的傷亡漂亮地解決楚王之亂,此役隻能成功!
兵貴神速,魏祯不敢有絲毫拖延。一路向南疾速行軍,不過四五日的功夫便與楚王北上的軍隊遭遇,兩方展開一場激烈的交鋒。
比起太子所率領的正規軍隊,楚王麾下那些臨時招募來的士兵雖說接受了一陣系統的訓練,但相比之下還是遜色許多。
不出幾日,曾勢如破竹的楚王叛軍被連連擊退。朝廷大軍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士氣更加高昂。趁着這強勁的勢頭,他們一鼓作氣,打得楚王叛軍潰散而逃,狼狽不已,幾乎就要被逼退至平州大本營。
因此,曾經繁華祥和的平州城此時已是混亂不堪。百姓們争先恐後地想要逃離平州城,但楚王把持着城門隻許進不許出,城門口每日都在上演着“你追我逃”的戲碼,甚至有人為此付出了性命。
那人的血,濺射至楚渺渺污髒的鞋面上。
那抹血色,恰似西邊的殘陽。
血,還是熱的。
楚渺渺強忍着心中的驚懼與惡心,平複了一下心情,強迫自己不去聽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徑直走到了守城的士兵面前。
“我要進城。”
*
從楚王反叛起兵以後,整個平州城就被籠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楚王府中,陰翳尤重。
楚王起事之後,楚王妃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背地做些什麼,驚得她猶如五雷轟頂,險些支撐不住。
孩子!她的孩子會因此而送命的!
想到這一點,楚王妃心如刀絞。她同楚王大吵一場,夫婦二人幾乎撕破臉。怒不可遏的楚王将王妃關在院中,将主持中饋的權力交給了周姨娘。
楚王妃冷眼瞧着周姨娘那小人得志的樣子,冷冷一笑。
反正都是要一起送死的命,誰來打理這個王府已經不重要了。
自那之後,楚王妃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裡,将楚滄浪從京中寄來的那些家書反複地翻看着。時常看着看着,淚水就會滾落而下。
她的長子,就将要成為父親了,沒想到竟會遭遇這樣的橫禍。
他現在應該已經被關押在牢獄中了吧?牢獄那種地方,正常人進了都會受不了,滄浪那樣虛弱的身子骨,或許已經病得不成人樣了吧?
越是這般想象,楚王妃的心就如鈍刀割過,痛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王妃!”
正在楚王妃又一次擔憂孩子安危而掩抑悲泣時,大丫鬟蓮月滿面興奮地帶着一個衣衫褴褛的人走進了屋子。
“王妃您看看,是誰回來了!”
楚王妃擡眼看去,第一眼隻當蓮月失了規矩,竟連乞丐都敢帶進她的屋子。不滿的她正要呵斥時,就聽那乞丐帶着哭腔喊了一聲“娘”,随即飛撲到她的懷中,痛哭不止。
愣怔在原地的楚王妃這才意識到,眼前的小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女兒。
“渺渺!”楚王妃驚呼道,欣喜不已地撫着楚渺渺的面龐,“是你回來了渺渺!”
“是!娘!是我回來了!”
楚王妃驚喜之下将女兒緊緊擁入懷中,生怕女兒從自己面前消失。
楚渺渺埋頭在母親懷中嚎啕哭泣。
她終于見到了母親!她想告訴母親,她有多害怕;想告訴母親,她有多疲憊;她想向母親傾訴自己心中的委屈。可所有的語言到了嘴邊,竟全變成了止不住的淚水。
然而母女的溫馨時刻還沒有維持多久,楚王妃便急切地詢問楚渺渺,目光中全是希冀:“渺渺,你兄長呢?既然你都已經逃出來了,那你兄長呢?他是不是也逃出京城了?他現在在哪裡?他還安全嗎?你嫂子呢?你嫂子和侄子可有大礙?”
楚渺渺不敢面對母親的眼睛,母親眼中灼熱的期待深深刺痛了她。
是啊,她怎麼能忘記呢?怎麼能忘記在母親心中最緊要的就是兄長呢?
她垂下眉眼,聲音顫顫巍巍:“娘……對不起……”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王妃緊握住楚渺渺胳膊的雙手止不住地發抖,楚渺渺更不敢面對母親了,她嗚咽道:“娘……是我的錯,是我沒能——”
“啪!”
楚渺渺話音未落,楚王妃一個甩手,楚渺渺已經随着她用力的手掌側過臉去。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此時的情緒。
“你!你怎麼能丢下你哥哥于不顧!那是你親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