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手了布置東宮的任務,楚渺渺就決定要幹出個樣子來。說不定太子一滿意一高興 ,他倆的舊賬也能順利翻篇了。
幹勁滿滿的楚渺渺在太子家令的協助下安排宮人灑掃布置,又依照魏祯的喜好和品味選了一些殿内裝飾。再加上臨近新年,宮人們服侍辛苦,家令又幫着楚渺渺備出了新年賞賜宮人的銀子。
雖說不是什麼大事,但這些細碎的事務還是令不常處理家事的楚渺渺感到精疲力竭。當笑容滿面的家令告訴她可以告一段落時,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中雀躍,隻等着回去安安穩穩地睡一覺。
就在她謝過家令這些時日的幫助準備告辭時,魏祯回來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正在等待楚渺渺的第二件事情。
“準備送給大臣們的年禮?”一聽見此事,楚渺渺的第一反應就是連連拒絕,“不行不行,這個我做不來。”
“你都沒做,怎麼知道做不來。”相比之下,魏祯倒是鎮靜許多。
“我又不是東宮的人,也沒義務去做這件事吧?”楚渺渺蹙眉,“而且我才入京,對京中大臣們的情況一無所知,我怎麼準備啊。”
最重要的原因楚渺渺沒敢說出口,此事是聖人交代下來的,辦好了是皆大歡喜,辦不好她就成了那個被推出去背鍋的人。她才沒那麼傻呢!
對于聖人交代下來的準備年禮一事,魏祯也自有思量。
朝廷為了表示對國家朝廷辛勤勞苦了一年的臣子,每接近年末時都要發放獎勵。地方上的官員由總管的衙門負責,京中普通官員的年禮由禮部負責準備,朝中重臣和勳爵世家的年禮則是由聖人親自決定。
年禮的賞賜每年都是聖人和豫王親自挑選決定,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事,但也是至高無上皇權中的一部分。
聖人此舉既是表示對他的信任,也是對他的試探。
魏祯思量再三,覺得比起家令,楚渺渺是個再合适不過的人選。
楚渺渺初入京城,對京中關系并不熟悉。做的好了,也許能得到聖人的褒揚,對她那岌岌可危的名聲也有幫助;出問題了,也會有絕佳的借口擋在她的身前。此事的結果無論好壞,隻負責下達任務的自己都不會受到太多的影響。
“此事你不必過于擔憂,家令會幫助你。”
楚渺渺仍舊搖頭拒絕。
“不行,我真的做不來。我一是對京中各戶人家不熟,二是對朝廷動态不知。準備年禮雖然有先例可以做參考,可是也得想一想各府的禮是不是也有細微的差别呢?關于這其中的度,我實在沒有經驗,恐怕難以把握。”
沒想到這幾日未見,楚渺渺開始用腦子想問題了。
魏祯微微訝異,緊接着對她的話表現出來幾分興趣,問道:“你說有差别?你是怎麼想的?”
聽到魏祯這樣的問題,楚渺渺神情中也帶了幾分不解,難道聰慧的太子殿下竟不理解這麼簡單的事情。
她隻好解釋道:“當然有。同樣是為朝廷做事,有人勤勤懇懇幹了一年,有人渾水摸魚過了一年,要是送一樣的年禮,那豈不是寒了做事人的心,變相鼓勵了渾水摸魚的行為?”
這不就是她母親用來敲打底下人的法子嗎?她雖然沒有認真和母親學習打理府中庶務,但見得多了,自然也能明白其中的幾分道理。
魏祯笑了,向來如古潭般波瀾不驚的眸中流露出幾分帶着欣賞的笑意。
真是孺子可教也。
“你看,你的思路不是很清楚嗎?這件事情交給你來做孤也放心。”
雖然魏祯語氣淡淡的,但也透出不容拒絕的威嚴:“你若是沒有信心,除了家令外,孤再尋個人來幫你就是了。”
楚渺渺無語,所以剛才她是白費口舌了是嗎?
“若想孤就此翻過平州的事情,郡主不該多多展露自己的真心嗎?”
“……”
楚渺渺真恨不得回到初遇魏祯的那個時候去阻止自己犯下這導緻自己時時被精準拿捏的錯誤。
當初以為魏祯是冤大頭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冤大頭!
雖然心中對這個安排多有怨言,但楚渺渺還是努力抑制了自己的怨氣,馬不停蹄地又将自己投入到了準備年禮的瑣碎事情中。
魏祯說給她找幫手,第二天就找來了。不是别人,正是裕康郡主魏祾。
裕康郡主的傳聞,楚渺渺在平州時也隐約聽過一些。
衆人議論最多的就是這位郡主雖是個女子卻偏長了個魁梧身材,一人單挑十個彪形大漢都不在話下,簡直就像個吃人的夜叉。
如今見了魏祾本人,楚渺渺又一次深刻認識到傳言到底有多離譜。人家根本就是個相貌豔麗、身形纖細的姑娘啊!無非是表情冷淡了些,哪裡就像個夜叉了!
這同樣也是魏祾第一次見到楚渺渺。
眼前的少女容貌明麗,猶如燦陽映照下的秋海棠,嬌豔非常。一雙清澈的杏眼中帶着些許好奇,想來對方也是在細細打量她。
這就是讓太子動了凡心的姑娘啊。
“這位是平陽郡主,這是裕康郡主。”魏祯簡單介紹後,對楚渺渺說道,“裕康對京中情況比較熟悉,她或許能幫到你。”
楚渺渺看向魏祾的眼中霎時多了些感激:“那就麻煩裕康郡主了。”
魏祾隻淡淡點頭,接着問魏祯:“此次年禮是從聖人的私庫出還是東宮的司藏署出?”
“東宮司藏署。”
魏祾随後又看向楚渺渺:“平陽郡主有什麼想法嗎?”
楚渺渺瞄了一眼魏祯,大着膽子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想看一下這些官員今年的考績情況。”
此言一出,楚渺渺同時收到了好幾道訝異的目光。不僅是魏祯和魏祾,就連身邊随侍的太子家令和初荷都滿目震驚地看向她。
“有、有點過分了是吧……”
魏祯無語:“何止。”
按例,永朝官吏無論職位高低,每年一小考,評定官吏等第;任期結束後再進行一次大考,根據任期内的等第決定升降賞罰。所有的考課簿都會彙總至吏部考功司存檔。
去調考課簿對魏祯而言不是什麼難事,但要閱覽考課簿的人是不合适的。畢竟楚渺渺的父親早就對朝廷懷有不臣之心,魏祯不确定她是否也牽涉其中。
魏祯有些猶疑,但一對上楚渺渺那雙透亮明澈的烏眸,見到她略顯局促的表情,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滋味。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他将準備年禮一事交托給楚渺渺的,無論她打算以什麼方式去做,他都應該選擇信任她。
魏祯當即點頭:“孤會向吏部說明情況,你和裕康需要時帶着孤的印信前往即可。”說着将腰間佩戴的荷包解下,翻出一枚墨玉印章遞給了楚渺渺。
“哦,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