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将神識放出,她就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神識威壓。
這威壓并非針對伏令年,但這種感覺依舊很不好受。
這應當是許子遷的神識。
隊伍中有一個強大的元嬰期修士,伏令年莫名有了種安心的感覺。
秉持着天塌下來了也有高個子頂着的想法,伏令年便未再強頂着威壓釋放神識,隻将神識收攏在身周。
又悶頭走了一會兒,伏令年忽有所感,擡頭望向前方。
兩個面生的昆侖宗弟子落後兩步,像是想同伏令年說什麼,卻由于阿九的危險目光不敢随意接近。
“怎麼了?”伏令年有些困惑。
兩位弟子面上立即露出親切的笑意,一人湊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傳聞果然不虛。”
“啊?”
“你不是那個傳說中的什麼傳聲筒嘛,都說有位弟子言辭犀利毒辣,以用言語羞辱他人為樂,整個宗門上下未有一峰能有所幸免。”
伏令年:?
看她和善的臉龐,她像是這樣的人嗎?!
她不過就是在完成宗門事務之時順便賺了些外快,幫着傳了一些話——比如說替青葉峰的弟子怒罵殘害靈植草藥的弟子、替師姐痛罵出軌渣男、幫熱血上頭的劍修傳遞戰書……
大多數内容都是金主所要求,她頂多加以些許潤色。
結果怎麼就傳成了如此模樣。
“不信謠不傳謠。”伏令年幹笑兩聲,表示自己十分無辜。
身份銘牌的感應并不準确,但許子遷神識的覆蓋卻是廣闊精準的。
人群逐漸擴大,以許子遷為中心彙聚起來。
此處多樹木,人多起來,行走便十分不便。
雜亂無章的人群非凡不能起到一加一等于二的作用,反而會在危險到來時産生反作用。
隊伍很快便停了下來。
許子遷已經站到了隊伍首位,他凝眸望向東側,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不過一刻鐘,東側便傳來異動。
有人掀開纏繞的藤蔓,緩步行來。
那人行走間,步履悠然自在,不像是處于危機四伏的秘境之中,倒像是行于自家的庭院中。
伏令年聽見身旁先前同她搭話的其中一位弟子嘟囔了一句:“星機閣的人總是如此的浮誇。”
……
秘境之外,寂靜的大殿之内,巨大的環形狀水影幕展現在衆人面前。
身處此處的修仙者不是門派中的魁首,便是德高望重的長老。
處于北向主位的是身為東道主的斷嶽殿殿主武丹卿與合歡宗宗主婁烨。
斷嶽殿多體修與器修,千百年前皆追尋無情大道。可事與願違,無情道的優秀畢業生稀缺。再加之合歡宗的存在,修成無情道的修士更是難得一見。
時光流轉,如今的斷嶽殿已大有不同。
如今的斷嶽殿追尋鍛體之道。
與昆侖宗劍修以劍論道相似,斷嶽殿修士的身體便是他們的“劍”。
行鍛體之道,突破血肉之軀的限制,肉身成聖以成大道。
武丹卿衣着樸素,秀發盡數剃去。若光看容貌,旁人怕是要以為她便隻是個二十歲出頭的清麗女子。然而,在場的衆人都知曉,有着這樣樸素外表的武丹卿身體内蘊含着多麼可怕的力量。
與合歡宗宗主婁烨分坐一側,兩者全然是兩種不相同的風格。
秘境開啟,衆位弟子一擁而入。
武丹卿與婁烨對視一眼,武丹卿微微颔首。
婁烨揮手,水影幕的畫面随即開始流動。
一陣亂流過後,秘境内的幾處畫面逐一展現在衆人面前。
秘境便如一方獨特的天地,除了開啟時間,便與外界全然隔離。
高級的秘境更是如此,即使是天道劫雷也未必能追尋至此。
此時開啟的秘境便是南境内名為萬霭之幽的高級秘境,自開啟到結束,曆時約六個月。
秘境将要關閉之時,全秘境的靈氣将會産生紊亂。待到那時,所有的修仙者便需要及時撤出秘境,否則便會被困在其中,直到下一次秘境開啟。
然而,大部分秘境都是不穩定的。即使是存在于千萬年的、被修仙者們多次探索過的秘境,亦存在許多不穩定因素。
無人能确保,下一次秘境就必然會開啟,也無人能知曉,秘境是否會突然崩塌。
如此看來,探尋秘境的确是危險異常的。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無數修士前仆後繼,冒着死無葬身之地的危險也要探索未知的秘境。
他們自然不是不顧惜自己的性命,巨大的風險往往意味着更大的收獲。
秘境之中的天材地寶數之不盡,妖獸修為所凝結的晶核,血肉精華,以及無數外界難得一見的草藥靈植,皆是吸引無數修士前來的‘寶藏’。
這也是那些散修選擇參與四境大會的重要原因。
對于散修而言,他們無拘無束,既無守護宗門榮耀責任,亦無屬于本境的歸屬感。
無論是哪一境獲得了勝利,對他們而言也無多少益處。
進入秘境的機會,才是他們參與四境大會的重要原因。
在四境大會中,他們不僅能夠進入由各大門派所占據的秘境,還能在最低風險下獲取天材地寶。
大門派的修士進入秘境之後,便是一些沒什麼名氣的小門小派,以及來自各地的各路散修。
他們并不是值得注意的人物,因此,近乎無人将目光放于他們身上。
人群之中,一個矮個子的姑娘靈巧地穿過人與人間的間隙,朝着秘境入口跑去。
經過其中一人之時,她忽地咦了一聲,側頭望了一眼。
那人一身黑衣,頭戴黑色兜帽,半張面孔都被掩蓋于其中。
矮個子姑娘沒有掩飾自己的視線,黑衣人自然有所察覺。
他側過頭,正巧與矮個子姑娘目光相對。
兩人已然行到了秘境入口處,隻差一步便能進入其中。
黑衣人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聲音嘶啞:“道友,你先請?”
矮個子姑娘未回話,毫不客氣地先一步踏入秘境之中。
身體被靈力流吞噬的一瞬,她眸中流露出警惕之色。
黑衣人給她的感受十分古怪。
她沒讀過什麼詩書,自認是粗人一個。
若要讓她形容那黑衣人,那便是——虛假。
黑衣人從上至下,甚至是那勾勒起的微笑,都讓她感到極其的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