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叫幾聲。”
“去死。”
燭台上積了一灘紅蠟,蘇勉身子抖了幾下結束放縱,攬抱過蜷縮的女郎玩她頭發,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他乞求道:“留下來好不好?”
裴靜文倦怠地閉上眼睛,深呼吸平複激烈情.事殘存餘韻,密如鼓點的心跳聲穿過胸腔,一聲不落鑽進耳中。
良久,她掙開他胳膊起身,披着廣袖大衫坐到床邊,愣愣地凝望漆黑的秋夜。
她喉嚨有點癢,聲音輕輕的:“今夜荒唐一場,你我都忘了罷。”
蘇勉不甘心地坐起來,從後面擁着她咬牙道:“你方才明明也很歡愉,為何你就是不肯回頭看看我!”
裴靜文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平心靜氣和他說話:“意亂情迷,換個人也是如此,肉.體的欲望,吃飽後也無趣。”
蘇勉緊緊抱着她,顫聲道:“我蘇勉堂堂鳳翔、隴右節度使,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面首。”
裴靜文扭頭,奇怪地看他,不可思議反問:“我幾時召過你?”
剛才她的确是半推半就,做了就是做了,沒什麼不敢承認。
但要不是他再三糾纏蠱惑,她壓抑的欲望未必會被挑起,撩撥起這樁風流事的始作俑者,沒有要她擔的道理。
蘇勉不說話了,安靜地抱着她。
過了半晌,他撈起她扛肩上朝旁邊盥洗室去,洗幹淨身體上黏膩汗液,又扛着人回到寝室。
“你是沒召過我,可在你那兒我和面首沒區别。”蘇勉氣惱地壓着她,粗糙指腹碾過紅潤唇瓣,“有時候我在想你裴靜文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蠱,讓我心甘情願一步步退讓,做盡自降身份的蠢事。”
裴靜文直白道:“你好色。”
“這點我不反駁。”蘇勉極有自知之明接話,下一刻又流露出困惑,“自打做了這兩鎮節度使,底下官員進獻的美人,其中不乏比你漂亮者,可我偏偏生不出任何興趣,腦子裡翻來覆去都是你。”
裴靜文又道:“你就是賤骨頭,享受被羞辱的感覺。”
“旁的絕代佳人敢這樣罵我,不死也得脫層皮。”出身名門養了一身狗脾氣,蘇勉性子算不上有多好,“後來我想明白了,人不會喜歡匍匐腳邊的蝼蟻。”
裴靜文皺眉道:“什麼?”
蘇勉撫平她的眉,正色道:“自輕者人恒輕之,旁人敬我畏我,妄圖攀附我,待我谄媚奉承,處處陪笑逢迎。”
他話鋒一轉,接着道:“而你太看重自己,自重者人亦重之,你的自重潛移默化影響我,讓我覺得我竟然配不上你。”
“你本來就配不上我。”裴靜文一本正經如是說,“今兒我也乏了,還是早些休息,畢竟明天要趕路。”
她吃力地推開身上人,坐起來穿鞋下榻,勾過屏風上的内衫套上,還沒來得及系好帶子,便被一把拖回床上。
曳地床幔遮住春.潮,蘇勉低頭吻住失神的女郎,唇角上揚很是愉悅:“留下來,我天天讓你舒服。”
裴靜文輕輕吐出一個字:“不。”
“不?”蘇勉可惡地笑,“阿靜猜猜床底下有什麼?”
漫長的狂縱卷走所有力氣,裴靜文化成一灘水癱蘇勉臂彎,遲鈍地轉動眼珠,胳膊抵着床褥一點點爬起來。
她探出半邊身子,頭朝下好奇地打量床底,鐵鐐铐猝不及防闖入視線。
裴靜文倒吸一口涼氣,一個激動險些跌下床去,驚聲道:“你是不是要逼死我?”
蘇勉眼疾手快撈住她,雄性的危險氣息撲面而來,裴靜文扭動身體不住地掙紮。
“蘇勉,你要逼死我對不對,再過那樣的日子我真的會死,你要把我逼死是嗎?還是關着我,逼我變成瘋子,讓我看見你就傻傻地貼上前?”
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蘇勉連忙順着脊背一下下安撫。
他後悔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吓你,都是我的錯,阿靜莫要害怕,我氣你不肯留下,故意吓吓你罷了,怎麼會再那樣對待阿靜?”
說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明白,當初自己為何會幹出那種荒唐事。”
裴靜文掙脫束縛,擡手重重地扇他一巴掌,跳下床抱起衣衫邊穿邊外走。
蘇勉快步堵住寝室門,打着赤膊,一件件為她穿好衣裳,低聲道:“我确實動過那個念頭,心中一直掙紮猶豫,想着強留你得到人也是好的。”
“當我再次擁有你,忽然發現得到人沒想象中快樂。我前半生順風順水,唯有你是我順遂人生裡的最大變數。”
“我愛你,愛着不愛我的你,把你變成匍匐腳下的蝼蟻,那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你不想留下,我不勉強。”他拿起博古架上的木盒,“裡面是過關文書,我都蓋了印,明天底下人會護送你們過關。還有一封給歸義軍節度使張望東的信,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應該會痛快地放你們離境。”
裴靜文捧着木盒,情緒複雜,幹巴巴道:“多謝。”
“謝早了,”裴靜文警鈴又響,蘇勉惡劣地笑,為她攏緊披風,淺吻她額頭,“嬌嬌和剛剛你不能帶走。”
“或者,為了它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