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連忙行禮:“多謝衛千戶與夫人的好意。已有好些位檀越都要為師父建塔。”
衛駿馳想了想:“願意來為大師修塔,都是滿心欽佩,也是對大師的敬意。不論寺中作何打算,我與我夫人是定要為大師修這塔的。晚些時我們便将銀子送來。”
出了定國寺,坐入車内,姚姜的顫抖都還未止住。
衛駿馳輕撫着她的背:“夫人,大師是修行圓滿,功德加身,方才圓寂離世,不要太難過。”
姚姜輕顫着說道:“我知曉。我隻是想到大師昨日喚我去,還與我好好說話,今日便已離世,心中難過。”
“我來到此間,大師與了塵師傅最先跟随我一同栽種,農莊也是由他們而起始。我知曉大師遲早圓寂,世上誰人能不死?但我沒料到是今日。更沒料到昨晚大師對我說那些話是道别!”
姚姜的眼淚奪眶而出。
衛駿馳輕輕撫拍她:“大師為命喪北疆的兵士超度數年,乃是無上功德。世事多出人意料,但歸雁城許多百姓都來為大師送行,可見都對大師敬佩至極。這樣的高僧,應當上應天星,圓寂是他們在這世間的修行圓滿,回歸神位。夫人切莫太悲傷。”
無方的骨殖在定國寺後方,農莊邊的山坡上入土。
骨殖入土那日前來送行的人不少,也有不少農莊中的傷兵。
無方的骨殖葬下後,衆人行過禮祭拜過後紛紛離去。
姚姜早已封了銀子交到了塵處,工匠在無方葬下後,便修建靈塔。
靈塔修建得極是樸素,兩日後便建好。
姚姜與衛駿馳又來對着靈塔一同行過禮,供了香燭,方才轉身回家。
現下這邊山坡也建成了農田,姚姜和衛駿馳順着田塍走來,一路隻見滿目瓜果,菜蔬青翠。
姚姜走了一陣,回頭看了看無方的靈塔所在,輕歎:“大師最終宿于此間,應當也是開心的。”
衛駿馳點頭:“大師一心牽挂着北疆,在北疆辛苦了許多年,如今回歸神位,還能看着北疆由荒山變為良田,必定很是舒心。”
三日後,衛駿馳帶着家人啟程。
縱算被餞行了數回,他們離開歸雁城那日,來送行的人依舊将南城門外塞得滿滿的。
高娘子與竈間的苦役來了,高月娥來了,農莊的兵士來得更多,石韫芳也帶着針線營的苦役來到,骠騎營與大營的都有人來,将歸雁城南門外與農莊間的空地站得滿滿的。
高娘子将竈間做的幹糧點心送上,農莊兵士送來的是新采摘的瓜果,針線營送來數包衣物。
不待姚姜與衛駿馳出言,他們徑直将帶來的物事都堆在衛家的馬車上,笑着行過禮離去。
苗桂君前兩日已與姚姜話别,這時也來送行,拉着她的手:“姜姜,現下我夫君還要在此間鎮守,但再過兩年他也要回京城,到時我到你家中來看你。”
她輕撫着腰腹:“張醫官去了大孤城傷營,趕不回來,不然他也會來。他應當也在等候回京的堪合,他若回到此間我們會照料。張醫官醫術精湛,他定能入太醫院,你們還有見面的時刻。你與桂君在京城等着我。”
沈洪義早已打聽到衛駿馳要返京,于兩日前回到北張城内等候。
衛家的馬車來到北張城,沈洪義已帶着家中下人在城門外等候多時。
因不急于趕路,姚姜與衛駿馳便在沈洪義家中住了三日。
他們帶着家中人在北張城内玩耍,去看了阿爾西斃命的牛羊集市,也去了金奁台,還看了當年姬複秋住過的客館。
這時再講起當日的情形,兩位嬷嬷聽得矯舌難下,“夫人當日可是險極。幸而這人捉到了,不然可真是天大的後患!”
小四則得意地道:“我與夫人還在冰天雪地中一同對付博來部的女首領巴雅爾呢,我也在故事中。往後我一定跟随夫人寸步不離,多經曆些故事。”
随即他便看到了再招與瓊葉,乖覺地道:“二位姐姐也很英勇,這回在小孤城還受了傷,将來講出來,也很精彩,還很讓人欽佩。”
離開北張的前一日,衛駿馳與姚姜一同去了歸來寺。
敬了香,姚姜去到了當日看到那十八個姓名處。
那牆壁上的十八個人名已被刮去,補上了泥灰。
衛駿馳對着泥灰看了看:“此間應當就是題了十八人姓名處。姬複秋将這些人的真名與去處都說出來了,牆上的姓名便被塗去了。”
他對着四周看了看:“原先在歸來寺内的僧衆都被清查。佛寺道觀不繳納賦稅,此間就是靜王府銀錢出入處。上到方丈住持,下到灑掃僧人,一半以上都是靜王府的爪牙。因此他們都回不來了。如今此間的僧衆由别地的寺廟來此。佛寺本該是淨土,還其清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