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埃米爾。
艾達從衣兜中取出鑰匙,轉動,門鎖被解開。
病房内一片漆黑,瘋人院走廊的燈光幽幽,洩露了些,進入這件房間。
門内傳來低低的悶/哼聲,聲音的主人似乎在經曆什麼非常痛苦的事情。
透過拘/禁他的頭顱的宛若鳥籠的簡陋止咬器,微光照在了少年的臉頰上,他有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然而此刻,這雙眼睛仿佛蒙了一層灰垢,眼睛中血絲分布,宛若玻璃破碎的裂痕。
他的一頭黑發散在桌子上,雜亂不堪,看得出已經多日未清潔。一條可怖的抓痕遍布了他的額頭,這給他俊秀的五官減了不少分。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在那張宛若行刑台的“床”上,由木闆或是鋼闆搭建的三角形儀器也拘/束了他的行動。
多蘿西在這一瞬間意識到他是誰。
不禁後退一步。
心患第一次見面,哦不,是艾達記憶中的一次見面,這樣的名場面——
像她這樣的單身狗隻能默默後退,縮在牆角當蘑菇。
廢話。
不然遮擋了艾達的“白月光濾鏡”怎麼辦?
心患角色pv中,艾達推開那扇門的一瞬間 ,仿佛光明神眷顧,刹那間光芒萬丈。
艾達猶如一束光,照射在埃米爾暗淡無光,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到死亡盡頭的世界之中,從此他得到希望,獲得新生。
其實沒有官方想要塑造的那樣扭曲的愛情。
其本質隻是簡簡單單的互相拯救,和一對戀人的互相扶持罷了。
“多蘿西,過來。”沒有她想象中的深情對視,艾達首先轉過頭叫來助理小姐。
多蘿西聽話地跑過去,問,“怎麼了?”
“我需在他的身上施行催眠療法,并且觀察療法的效果。”艾達說。
“嗯所以?”
艾達眉眼平靜冷酷得不可思議,“為了對比前後的差異——我需要先看看他發狂時的模樣。”
多蘿西默然片刻,“我能為您效勞嗎?”
艾達皺眉,思考該怎麼樣讓自己和小助理在病患發狂的情況下,全身而退。
“我不是很想讓别人看見我的治療過程。”艾達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她對上多蘿西關心的視線,和漂亮璀璨的紫灰色眼眸。
多蘿西斟酌着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因為體術的優秀被招進來的?”
“聽上去就很不靠譜,”艾達辛辣地指出邏輯漏洞,“如果你是因為這個被招進來,那麼你就不應該成為我的助理,而是走廊裡巡邏隊大塊頭們中的一員了。”
算了。
艾達不信,多蘿西也别無他法。
“等等!”多蘿西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在呻/吟!”
艾達靈光一現,“這麼說,他陷入痛苦必定有一個規律。”
“我們去找相關負責人員那邊調取他的檔案就可以了。”多蘿西提出一個建議。
艾達贊成地點點頭,兩人不再理會還躺在床上的孤單的埃米爾,步履匆匆地奔到三樓。
“那位病患的負責醫生是雷傑,蕾西的弟弟——一位脾氣溫和,十分圓滑的‘老好人’,相信他會把檔案給我們看的。”爬樓梯時,艾達邊喘/氣,邊解釋給多蘿西聽。
多蘿西完美遵循《聽衆的自我修養》,時不時微微颔首,或者發出表示贊同和支持的感歎詞。
“而且雷傑身邊的護士,傑西卡是一位年輕而且嘴碎的小姑娘——她會帶來不少信息。”
“等等,”多蘿西發現了一個盲點,“你對那個團隊很了解。”
“噢是的,”艾達坦然承認,“我和他們打過不少交道——我來的這一個星期都是在巡視他們負責的病房。”
“不過瘋人院院方希望我能盡快選出優秀的實驗品——他們等的急不可耐了。”艾達無不諷刺。
“那就希望這位病患能給你帶來驚喜吧。”多蘿西随着艾達站在辦公室門口,她微笑着說。
艾達聳了聳肩,“誰知道呢,說不定這次就成功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大開。
面容和藹的中年男人笑意盈盈地問,“哎呀,梅默斯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聽到這個稱呼,多蘿西注意到艾達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随後語氣如常,“我想找找病患1029号的資料。”
“嘿,傑西卡,聽見了嗎,快給親愛的梅默斯醫生送來她急需的資料!”雷傑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金發護士一眼。
傑西卡聞言跑進雷傑辦公室内部的書櫃那邊,從厚厚的書架上取下一本單薄的檔案。
雷傑笑眯眯地說,“我讓傑西卡幫你們送下去吧,不用你們自己拿着。”
多蘿西和艾達對視一眼,艾達溫聲道,“那我們就收下您的好意了。”
傑西卡拿着檔案走出辦公室,剛關上門,她便輕松不少,多蘿西見狀詢問,“哎呀,你知道檔案裡的人是誰嗎?”
說起八卦,傑西卡可就不困了。
金發護士環視四周,反複确認這邊沒有人,然後示意多蘿西和艾達湊過來聽她說話。
“這個病患啊,是在大約一個月前一個疾風驟雨的夜晚,在白沙街街口被發現,當時他發着高燒并且——”傑西卡的語氣變得十分神秘,多蘿西配合地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他失憶了!”
“好心人把他送到這裡治療,但據說院裡有些博士看上了他,希望把他當做實驗品……不,已經有人出手了……”
“所以如果你們還想要這位病患的話,那要争取早一些了!”最後,傑西卡露出一個“不用解釋我都懂”的表情。
艾達和多蘿西,“……”
奇奇怪怪的誤會又增加了。
傑西卡走了之後,多蘿西神情凝重起來,“怪不得給了他那麼多的防護……會不會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實驗摧殘了他?”
“有可能,”艾達若有所思,“唔不過我想這次瘋人院不是故意的——那些研究人員不該對他使用電療的。”
“确實,”多蘿西認真地回憶病患身上的細節,“他的額頭上有一條傷疤,看上去是野獸的抓痕。”
艾達恍然,“這很有可能是導緻他發燒的根本原因——這樣逆推的話,他是在街頭被發現,應該是被抛棄了。至于野獸,估計是那些貴族老爺們最愛看的鬥獸場節目。”
說到這裡,艾達的眉眼裡添了一絲厭惡。
多蘿西:“……”
微妙地感覺自己中木倉了。
艾達:“這樣一來,失憶也說得通了,在鬥獸場呆那麼久,不把人的神智徹底摧殘才是怪事。”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愉快——一點就通。
不愧是我推。
多蘿西欣慰地想。
她們借助樓梯間昏暗的燈光閱覽了會兒資料,艾達得出結論,“當他被疼痛刺激,就會進入發狂狀态。”
多蘿西覺得這句話很耳熟。
……想起來了。
“愛,是牢固而刺痛的聯結——”
多蘿西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并且她有證據。
奇奇怪怪的cp感又增加了呢!
“依據是?”表面上,銀發少女湊近了些,很認真地問道。
“很明顯的證據。”艾達的食指下移,落在一張表格上。
她的眉頭緊鎖,一副忍受無能的樣子,“這些……使用電探針或者電療時,病患會表現出明确的抗拒和痛苦。”
或許有些cp腦會認為艾達的不爽是出于對埃米爾的愛護。
雖說多蘿西也磕心患,她卻看得分明。
很簡單——
艾達對同僚的态度十分不滿。
這是科學研究啊,如果研究對象不配合,那麼很有可能導緻不穩定因素的增加,使得結論不具有準确性。
所以年幼的艾達有可能對埃米爾伸出援手,遞來一片面包。
長大後的艾達也會毫不猶豫地使用非法手段,用埃米爾做人體實驗,以完成自己的目标。
因此可以說,她是一位比艾米麗更加冷酷的人。
多蘿西若有所悟,“是這樣啊。”
艾達不知道多蘿西明白了什麼,“這樣的條件——滿足了催眠療法的前置條件。”
多蘿西從辦公室順走一盞燈,聽着艾達的發言,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這下可以關門實驗了。”
“……”艾達語氣平和,“你沒在聽我說話?”
小姑娘神情一僵。
這種語氣——突然想起了被白切黑支配的恐懼。
她乖乖地複述,“病患對疼痛感到痛苦,這是您催眠療法的基礎,哦不,前置條件。”
艾達狐疑地盯着多蘿西看了會兒,“雖然我對你的聽講效率持保留意見,不過既然說出來了,就暫且放你一馬。”
“如果我沒說出來?”
艾達邪惡一笑,“抄十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