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煙裡摻和的鎮定性藥物無疑是此刻最好的安撫品。可惜，他答應過柏辰星。

“明天你不用等我了。”時寒道。

柏辰星面露疑惑：“為什麼？”

因着要冬遊，學校禁止學生車輛的存放。所以往日騎車去學校的法子自然行不通，早在一開始他和時寒就約定去車站坐車到學校。

“我有樣東西還沒到。星網說可能早上來。”

“那可以——”

“得我親自簽收才行。”

話說到這份上，柏辰星知曉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隻是他已熟悉了時寒常伴左右的日子，今早醒來出門準備到對面找人時，才憶起這件事。

一邊還沒把門關上的梁晚，看見柏辰星走了回來，下意識在他身後張望，沒看見另一道身影，便問道：“怎麼不叫時寒？不怕遲到嗎？”

“時寒之前說讓我先去。”柏辰星按下自己家這側的電梯。

他們小區每層都是兩戶兩梯，按理說他都走到時寒家門口了，等不到人也該幹脆從那側的電梯下去。可惜他方才光顧着失落，竟又白跑了一遍。甚至回來的時候還讓梁晚看到了。心中懊惱不已，更沒了要冬遊的好心情。

不對，他這回冬遊是帶着任務的，本來也不愉快！

梁晚道：“那我送送你。”

柏辰星聞言搖搖頭，他提不起第二次的勇氣讓梁晚為自己的事情煩憂，因而裝作輕松揮手，“車站不遠。媽咪，你身體不好受不得冷風，快進屋。我先走了——”

自家孩子說的快，進電梯的速度也快，梁晚放下穿好一半的鞋，隻得在電梯門關閉前關切囑咐道：“你路上小心點。”

“知道啦——”

清晨的刺骨比之夜晚多了幾分潮意，盡管已有棉口罩遮掩，可仍感到些許的冷意。柏辰星不得不拉高圍巾，呼出的白氣在鏡片上忽顯忽消。

“學委——”陳向邊說邊走來。等走到跟前，确認了是柏辰星本人，他松了口氣，“害，我還以為我真認錯了。”

車站聚集的人不少，但像柏辰星這樣裹得嚴嚴實實的，還是獨一份。要不是他曾經因為要補作業早起到學校正好撞見，他也不敢冒然出聲。

見慣了學委和時寒成雙出入，冷不丁看柏辰星一人，陳向心下奇怪，便問，“時大佬怎麼沒來？”講到最後，尾音上揚，聽來很不敢置信，“你們居然還會有分開的一天！”

柏辰星透過還未被霧氣沾染的縫隙，艱難地看向陳向，道：“他隻是稍晚一點。”目光又落在對方背上的書包，“你隻帶一個包就夠了？冬遊要持續一個月。”

“反正那邊又不是沒有超市，到那邊再買就是了。冬遊嘛，不就是給我們吃吃玩玩，體驗體驗大自然的活動。”

陳向說完，突然一拍腦袋，“學委，你是不是還沒進群啊？”

“什麼群？”

“沖刺班的群啊——”陳向說着，點開星網給柏辰星發送了群鍊接，“你提交的申請有點晚，群裡之前已經開過一次短會了。簡單來說，沖刺班在M教303，早上8點到晚上27點，每天都要簽字打卡。”

“你也在嗎？”柏辰星問。有個伴，好歹沒那麼孤單。

陳向搖搖頭道：“我隻是負責我們班的統籌安排，并不在裡面。”

要知道沖刺班雖然是為今年的生物競賽而設，但考試預計安排是在3月初。以他薄弱的意志力，根本就沒什麼指望。更何況還有Alpha班的學生以及其他星系的競争，這壓根沒優勢啊！

陳向猶豫開口，“我們班就隻有你一個。”

“其他班呢？或者說整個年級呢？”柏辰星把眼鏡取下，直接就着手套擦去水霧，“算上我，一共多少人？”

“25個。”

“那我知道了。”

“沒了？”

“不然還有什麼？”

柏辰星重新戴回眼鏡，一臉奇怪地看向陳向，“你很失望？”

“不，我以為你會有什麼想法對策。”陳向忍不住吐槽道，“你這也太平靜了吧。”

“25人，已經是比較理想的人數。至少，我在沖刺班超過他們就可以了。”

陳向隻覺得柏辰星異想天開：“班級裡所有的Bate，加上你，也就4個。剩下的全是Alpha。你知道，有些事情Alpha很占優勢。”

柏辰星神色坦然：“你是說體力和精神力嗎？”

星際時代開啟的最重要的标準，就是人類分化成所謂的ABO性别。盡管承接舊世紀的第一性别，在當今社會一共有六種性别劃分，可總體來看，教科書上仍隻分為三類。正如書上第一頁所記載的那樣——進化，意味着更好的生存。

“生理結構的缺陷，有時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跨越的。”陳向也不想說這些喪氣話，但這個社會的規則就是這樣。原以為最難進行的Omega法案早在幾年前就順利頒布，而對于Bate的權益維護方面卻仍舊推遲遺忘。

消散于風中的話語，終究被其他旅客等車的躁動給掩埋。311公共電車從遠處緩緩駛來，白頂紅底，右上角的進站燈在一閃一閃，宛如眨眼的頻率。

電車到站，行人依次排隊。

柏辰星提起行李箱，在上車的前一刻，轉頭對陳向說道：“我不否認你的話。但這不是我該停下的原因。”

他隻是想和時寒上同一所大學，想靠近時寒再多一點點。為了這個目标，他會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