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陽光向來稀少清冷，可偏偏這回一呼吸，時寒就能聞見熾熱的宛如夏日般的氣息。仿佛被感染似的，猛撲在無着落的棉花裡。

“麻煩精。”他别過臉說道。

“是是是，所以麻煩你了——”柏辰星回道。

湯盛透過廢棄教室的窗戶，遠遠瞧見逐漸走近的兩人，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柏學長旁邊那位，是時寒，就是那個傳聞中的時寒，對吧？

——當然！

在得到夥伴确定的眼神後，湯盛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學長好。”

“學長好！”

“麻煩學長了！”

“辛苦了！”

柏辰星把手放下來，推了一下鏡框。除一開始邀請的湯盛，剩餘三人他是真沒印象。因此緊張地回了句：“你們好，你們辛苦了。我帶個人，不要緊吧？”

“沒事沒事！”湯盛連連擺手，“我們詞不多，練個兩回就行了。不耽誤學長的時間！”

清一色的高二學子。

時寒環視一圈，見眼前幾人不約而同地避開自己的視線，心下了然。從善如流地掰開柏辰星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無視竹馬想求救又硬撐的眼神，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撐着腦袋望窗。

湯盛微不可察地松口氣。

雖說還在同一個空間，但總比一直被大佬注視的恐懼要好太多。調整幾下呼吸，就低頭開始分發紙質劇本。

薄薄的一頁兩面，是最傳統的王子救公主的戲碼。

柏辰星負責扮演侍從、服務員和來搶親的他國王子。最後他隻要看着公主離開，表現出悲痛欲絕的樣子就徹底結束戲份。極其簡單，确實談得上輕松。

然而看着另一位沒拿稿子，隻舉着照相機的同學。柏辰星面露困惑。一旁的湯盛忙解釋道：“這是幫忙拍些花絮照，好放到學校官網上。”

“拍照？”柏辰星捏緊稿紙。

他可不擅長面對鏡頭。視線下意識往角落瞟，正好和看好戲的時寒撞上。

“需要我幫忙嗎？”他看見時寒無聲張口，藍眸裡波光粼粼像是憋着壞招。

柏辰星果斷搖搖頭。隻是簡單拍拍，又不怼臉，能有什麼好怕的。他可不能在時寒面前認輸。

可惜，天不随他願。

“我的——”

“咔嚓——”

柏辰星一僵，詞卡住。愣了不到半秒，他接着剛剛斷過的詞，仿佛方才的停頓是幻覺。不過好在舉相機的同學也不在意，照舊站到側面拍了兩三張，給湯盛比了個結束的手勢，然後悄悄離開。

沒了鏡頭的幹擾，柏辰星放松下來，連詞都順暢不少。還以為要浪費整個午休，不成想還留了半小時。

“果然是輕松。”柏辰星事後感慨道，随即他詢問眼前的時寒，“你社團呢？”

據他所知，時寒可是報了籃球社。運動社團可不好表演，大概率是打場表演賽。

“還能有什麼，無非是比賽。”

“你沒去？”

“我又不喜歡出汗。”

其餘人都已早早離開，就剩他們兩人圍着一張舊桌，一前一後。空氣裡的細末塵埃晃晃悠悠地漂浮着，柏辰星攤開手看向掌心處的暖陽，隻聽到一聲咔嚓聲。

他擡頭，看着視野裡莫名出現的相機。柏辰星越過鏡頭，注視着後面的時寒，好奇道：“你從哪掏出來的？”

方才排練的時候，他可是看時寒兩手空空，隻顧着凹造型耍帥呢。

“第一星系發明的新玩意兒，有一立方米的存儲空間。”時寒又按了幾下快門，随後将腕上的手環脫下，随意放在桌面上，自顧自地檢查起相片來。

柏辰星接過。看着黏附在手環上的白色裝飾物，繼續問道：“按一下，裡面的東西就能顯現？”

“差不多。就像是個翻開口的袋子。不過依舊得本人親自觸發才有效。”

“确實，不然被旁人偷了就不好了。”緊接着柏辰星話鋒一轉，半是擔憂半是調侃，“所以你不會每天都有偷拍我的醜照吧？”

“誰叫你隻對我的鏡頭不敏感？”時寒沒否認，語氣理所當然。

“那你也不看看你什麼時候起有了這個習慣。”

“又是誰說要支持我唯一的興趣愛好？”

柏辰星哀怨地睨了竹馬一眼：“好好好，我總說不過你。”

“怎麼會，”時寒放下相機，俯身湊近，細細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微顫，扇動之下是初春冰雪消融的湖泊，他道，“騎士大人可是要腳踢壞國王，手斬兇惡龍的狠角色。論實力，我就是路邊一棵沉默的大樹，哪裡打得過你？”

見時寒提起幼兒園演出的黑曆史，柏辰星當即捂臉。偏生随着時寒的話，昔日的畫面越發清晰。

“...不準說。”半晌，他憋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