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這件事我也不會幫你瞞着老爺子。”
“爺爺那邊我會去領罰的。”
宋屹言瞥他一眼:“你倒是心甘情願。”
宋卻舟垂首。
“卻舟,我得提醒你,宋家向來用人唯賢,你是宋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所以家主的位置理應交到你的手上。但如果你失去了這份優秀,無論你是誰的孩子,都不管用。”宋屹言語氣沉了沉,“到你這一代,宋家已經不需要要靠聯姻去鞏固地位了,你的婚姻我和你母親無意幹涉,坦白講我們想過你能找個門當戶對的伴侶,那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然而如果不是,也沒有關系,我們不會阻攔你,你甚至可以癡情些,宋家的底蘊夠你不過分地揮霍,可太癡情,往往是一種缺陷——尤其你已經是宋家的家主了。”
“這五億贖金你付了,我們沒有意見,畢竟人命關天。但你付完後,我們對那孩子的要求會變得無比地嚴苛——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你的愛如果隻是愛,那麼你要愛誰我們都沒有意見,可你的愛如果能被利用、甚至威脅到宋家,那麼我們必須要采取措施。”
這些話說得平緩,仿佛話語間并不摻雜任何威脅的意味,宋卻舟卻聽得手握成拳:“我明白,也謹記您的教誨。”
他擺出副悉心聽教的樣子,宋屹言拿不準他真的聽進去了幾分,隻希望宋卻舟不要陷得太深。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人:“我說完了。”
何喻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而後說道:“宋家的事說完了,那我們來聊聊何家的事——資金方面何家可以資助。”
“謝謝母親。”
“謝早了,錢不白給。”何喻容淡淡說道,“你得連本帶利地還,并且何家宋家下一個合作項目中,要以何家為主。”
這條件夠狠,宋卻舟略一思索,還是應了:“可以。”
何喻容放下茶杯:“具體文件我會讓助理發你郵箱。”
“好。”
“五億的事就此揭過,後續你自己去老爺子那邊解釋,現在我們聊聊你的對象。”
“您想聊什麼?”宋卻舟眼神微閃。
“我們想見見他。”
宋卻舟眼睫一顫,桌下的手大拇指牢牢抵住食指。
何喻容說道:“怎麼,見不得?”
宋卻舟眼睑低垂:“不方便。”
“是嗎?”何喻容輕飄飄地掃他一眼,“那我換個問題,你們準備繼續走下去嗎?”
大抵母子間都有心靈感應,宋卻舟也深知自己所思所想在母親面前掩飾不了。
林緻溪和他幾筆賬幾筆債他們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他無疑是恨林緻溪的,可是恨得不純粹;林緻溪肯定也是愛他的,隻是愛也不純粹。
林緻溪欠他的那樣多,怎麼都勾銷不了,他沒想好要林緻溪用什麼樣的方式償還,但他絕沒有讓父母知道這些爛賬的打算。
他怕何宋兩家的報複,林緻溪承擔不起。
他不說話,答案一目了然,何喻容繼續道:“你五億扔得毫不猶豫,居然沒有和他過一生的念頭?卻舟,你是做慈善,還是癡情癡得太盲目、太愚蠢了?”
宋卻舟無言以對。
“你肯出五億贖他,證明你還是是愛他的,但你不準備和他繼續走下去了,那是,他不愛你了?”
宋卻舟沉默一瞬,而後搖頭。
“或者說,他做了讓你無法原諒的事?”何喻容目光一凝,“他做對不起你的事了,是嗎?”
宋卻舟這會兒哪還不知道他們已經着手調查了,不過這不是前世,這一次現世他放在書房的是假資料,林緻溪沒有真正做出損害宋家利益的事,一切還有回旋餘地,他們頂多是查到了林緻溪和秦長裴有所來往。
他咬牙否認:“沒有,他沒有做什麼,他隻是……不夠愛我。”
“所以你們還會有未來嗎?”
宋卻舟再度靜默。
他也許該回答沒有了,他早就和林緻溪分手了,以後大概也不會複合了。
他出五億救林緻溪出得心甘情願,再過十年百年也不會後悔,但他不知道該怎樣再去愛林緻溪了,兩輪的欺騙和背叛一定會是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刺,他不能忍受着這些痛苦去愛一個不知道漫長餘生還會不會背刺他的人。
所以,他們不會再有未來了。
可是這句話他如何都說不出口,仿佛那是一句谶語,由他說出口,就會被命運蓋上章作為尾聲。
他的心也為此隐隐不安,好似經年前,他曾有過何其刻骨銘心的生離死别。
“我不知道。”最後他這麼說。
“那就想想他是否配得上你的深情。”何喻容說,“誠如你父親所言,宋家的底蘊讓你資本去深情,但那得有個度,我和你父親盡心盡力地培養你,不是為了讓你做一個被愛困住的蠢貨的。假如愛情給你帶來歡愉,那你愛誰我們都不反對,可倘若愛情讓你放棄驕傲——宋卻舟,那是蠢人才會做的事。”
宋卻舟低下頭。
“另外,你未免小瞧了我們。”她話鋒一轉,語氣也冷冽,“你真的以為我們隻查到了皮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