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卻舟眉頭仍是沒有松開:“真的嗎?”
林緻溪望向他,忽而輕輕地笑着說:“嗯。”
宋卻舟也不再多問了,此刻是兩點多,他還有一場約要赴,因此他給保溫杯灌好溫水,又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放上他從家裡帶來的書,囑咐林緻溪好好休息,如果不想睡午覺也可以看書或是電視,他晚飯前一定回來。
他說一句,林緻溪應一句,很乖巧的模樣,宋卻舟知道他的德行,不能完全放下心,忍不住再唠叨了幾句。
出了醫院,他又打了個電話給顧和景,開門見山:“查一下林緻溪和秦長裴高中時候的事。”
林緻溪的性格他不能說摸得準十分,七八分總是沒跑了,一看那樣兒,就知道是還有事瞞着他。
有時候宋卻舟也懷疑自己上一世怎麼就被林緻溪騙到了,林緻溪說沒說謊、是不是有所隐瞞,在他面前分明是那麼容易得出答案的判斷題,他就偏偏被愛和信任糊了眼,一點也沒察覺。
愛也讓他束手束腳,無法在這種時刻逼問林緻溪。
宋卻舟揉揉眉心。
十幾公裡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他這幾天醫院公司兩頭忙,最不得空的時候幾十個小時連軸轉,就算是鐵打的也不免感到疲憊了。
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是場逃不掉的硬仗。
宋卻舟歎了口氣,硬着頭皮走進别墅。
有人早早地候着他了,“少爺,先生和夫人在茶室等您。”
宋卻舟朝管家點了點頭。
推開門,先聽見一句:“見你一面,真是困難。”
“抱歉父親,最近實在脫不開身。”
宋卻舟在二人對面坐下。
“為你那個對象?”
說話的人和宋卻舟有幾分相像,然而最神似倒不是眉目,而是他們如出一轍的冷淡神态。
下一秒,宋卻舟聽到他的話眉頭一皺,破壞了這份神似:“你們調查他了?”
“我和你母親教過你很多次了,喜怒不形于色是談判桌上争勝的前提,你現在這副樣子,是把我們的教導都抛諸腦後了嗎?”
“抱歉。”
宋屹言擡眼看宋卻舟,見他道歉雖快,眼底還留有警惕,當下也懂了,“你應該知道,你越是因為他不冷靜,他在我們這裡的印象分就越低。”
“我知道。”宋卻舟說,“但是我也知道我騙不過您和母親,那索性就攤開來講吧——”
“公司的資金周轉我會想辦法,造成這樣的局面全是我的過錯,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解決好的,不會拖太久,我保證,之後幾年松原的收益會穩定上升。”
他話說得全,把解決方案也給了,宋屹言不置可否,隻說:“他被綁架,你給贖金,你說這全是你的錯?”
宋卻舟幹脆道:“是。”
“我聽說,這件事秦長裴也參與進來了?”
“是。”
“你就不怕是個陷阱?”
“不怕,我有絕對的把握。”
宋屹言挑眉道:“哪怕他是秦長裴的弟弟,哪怕他母親現在還住在秦家?”
“不是親的,沒有血緣關系。”宋卻舟說,“也請您放心,我還不至于上這樣的當。”
宋屹言聽完他的話隻覺匪夷所思,哪裡敢放心。
他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看着還冷靜自持,實則怕是都不知道被勾走幾魂幾魄了。
宋卻舟這個繼承人是宋家上上下下認可的,從他手裡接過松原後,交付的完美成績讓宋老爺子都滿意地不得了,宋屹言也是真的安心卸任,才敢在國外連着幾個月出差。
沒承想宋卻舟要不不捅婁子,一捅就是大的,逼得他連夜回國。
原先他對宋卻舟那位對象印象也不算太好,畢竟任誰家兒子找了個男人都得一口氣喘不上來,要不是宋卻舟鐵了心任罰任跪任打任罵也不松口,又想着畢竟隻是交往還沒到結婚那步,他早就做回惡人棒打鴛鴦了。
他和何喻容原本都覺得宋卻舟沒愛過人,對第一個愛的人頭腦有些發熱也實屬正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不想和兒子鬧得太難堪。
等過了兩年,思想上通透了些,也聽派出去的人說宋卻舟那對象這兩年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加上和宋卻舟幾次吃飯,都能瞧見他身上那股子鮮活氣,他們便也猶豫着,生出了些想見見林緻溪的念頭。
沒想到人還沒見到,公司就出了事。
宋屹言冷哼:“我看你是昏了頭。”
宋卻舟也想自己确實是昏了頭。
上輩子稀裡糊塗,這輩子重蹈覆轍,兩輩子他賠心賠錢,到最後還要在父母面前把過錯全攬在自己頭上,就為不牽扯到一個背叛了他兩次的人。
他在心裡自嘲般地苦笑一聲,可這也不妨礙他臉上神情愈發堅定:“這件事錯在我。”
宋屹言将茶杯推向旁邊一言不發的人,“我不是什麼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