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不知道我和宋總還能有什麼可以聊的。”秦長裴嘲諷道。
可話雖如此,他到底是跟着宋卻舟走到了醫院的樓道裡。
心裡說不出的煩躁,秦長裴分辨不清這些焦躁和心痛的源頭,他好像掉進了一個擺在明面上的陷阱裡,諷刺的是這個陷阱他曾拿來對付林緻溪和宋卻舟,現在卻反噬給了自身。
“你和他說了什麼?”宋卻舟問。
“宋總怎麼不進去問他。”秦長裴嗆道。
話說出口,秦長裴自個也覺着不對勁了。
他向來是幹脆利落的性子,這些沒營養、純粹是為了發洩某種情緒的廢話不是他的風格,可他心底好像就是堵着什麼,使得他沒辦法不去宣洩。
好在他一向能夠找準自己最佳的狀态,秦長裴眯了眯眼,再看向宋卻舟時眼中湧出作為商人慣有的冷靜和精明:“宋總真是個癡情人,不僅五億說給就給,竟然還試圖讓我幫你隐瞞,怎麼,宋總沒跟他說你公司現在的情況?”
“沒必要說。”宋卻舟直直與他對視,“所以,秦總和他說了嗎?”
他的眼神冷淡從容,像這句話問出口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秦長裴徒然生出股被看透的煩悶,但他其實沒有生氣的理由,因為這對他稱得上是個大好的局面,于是他忽略那點不舒服的惱怒,回道:“我還沒有說。”
一個“還”用得很玩味,宋卻舟順勢說:“那我想請求秦總之後也不要說。”
秦長裴挑眉:“交換的籌碼呢?”
宋卻舟淡淡道:“秦總想要什麼?”
“你之前吞秦家的那些利。”
“好。”幾乎是沒怎麼猶豫地,宋卻舟就答應了。
“宋總爽快。”秦長裴一笑,笑容近似嘲弄。
他看向宋卻舟的視線裡摻雜着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理解,按理說那五億足夠宋卻舟焦頭爛額了,現在還要吐出一筆不小的錢,為了什麼?
難道就為了病房裡頭那個人的一個心安?
愚蠢至極。
然而他心頭有壓抑不住的隐秘怒氣。
剛才他在林緻溪面前的承認不過是下意識的糊塗,絕沒有幫宋卻舟隐瞞的意思……卻也沒有把那一瞬間的恍惚當成條件要挾的念頭。
他是個商者,萬事為利,怎麼會在既定的勝局前心生躊躇?
“我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秦長裴臨走前,這宋卻舟說。
這并非挑釁,也絕非忠告,從宋卻舟做出選擇的那刻起,秦長裴就清楚,隻要他還能控制住林緻溪,宋卻舟就再沒有可能在他眼前占據上風了。
勝負已定。
所以他這句話不是對宋卻舟說的。
那是對誰說的呢?
他不明白,就如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這麼一句話,這也許會打草驚蛇讓宋卻舟生起警惕。
可他知道他一定要說這麼一句話,一句……像是對自己許下的誓言。
“秦總,最後一個問題。”
宋卻舟在他轉身前叫住他。
樓道裡的燈光并不如何明亮,宋卻舟站的地方又被陰影半籠着,瞳孔裡的冷意随着燈光明明滅滅。
他說:“他的綁架和你有關系嗎?”
秦長裴滞住,邁出的腳步收回,他面對着宋卻舟,完全地直面那些冰冷的審視和仿佛馬上會對他動手的憤怒——他的眼中竟似也燃起相同的怒火,使得他像一個被冒犯的人:“你覺得是我動的手?”
“在我接到那通綁匪電話前三分鐘,我的眼線剛剛給我發來消息,說他進了青頌的公司大門。”宋卻舟冷喝道,稱呼也與之變換,“秦長裴,這件事你敢說你沒有參與進來?”
秦長裴方才還裝模作樣的假色現在褪去了些,露出猙獰的一角,令他和對面險些痛失所愛的人一樣,恍如兩隻猛獸在撕咬。
幸好他還存着一些理智,很快又恢複了從前那番進退有度的面貌,隻是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凡事要講證據,宋總無憑無據,和當事人無親無故,如今以什麼樣的立場來質問我?”
“宋總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話說得很難聽,隐隐有失控之感,頓了頓,語氣緩了緩,但仍然僵硬:“要是想問這件事,你讓他親自來問我。”
随即他又說:“是他讓你來問我的嗎?”
宋卻舟說:“他不會問。”
秦長裴沉默了片刻,而後擡步:“那我也不會答。”
宋卻舟目送他下樓,眼中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