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緻溪心頭震顫,他的眼瞳因恐懼而瞬間放大了,捧着咖啡的手連同聲音一起在抖:“不,不……”
“對不起,對不起,全是我的錯,求你不要這樣,”對上秦長裴毫無波動的眼睛,他渾身戰栗,“求你了,不要對我媽媽動手,你把錯全怪在我頭上吧,求你了,讓我媽媽接着治病吧,真的求你了。”
“全怪在你頭上?”秦長裴聞言似是而非地輕笑一聲,慢悠悠道,“你知道青頌這次損失有多嚴重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現在才找你嗎?因為我從那場會議下來後,急着挽回青頌的損失,這甚至讓我沒有及時地趕林望舒走。”他盯着林緻溪,怒容不顯,語氣卻鋒利,“宋卻舟這一個月不知找到了什麼辦法,奪去了不少先機,我原本以為你發來的那份文件足夠我扳回一城了。我投了别的項目,隻要青頌拿到這塊地,那些合同就都能填,結果被宋卻舟擺了一手,現在資金難轉,我不得不再舍掉一部分利潤了,你告訴我把錯全怪在你頭上——林緻溪,你拿什麼來賠呢?”
林緻溪聽他說這些話牙齒打顫:“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隻求求你不要趕我媽媽走。”
秦長裴看向他,眼底倒映出揣度與懷疑的光,許久才問:“你給我的那份文件,真的是宋卻舟放在書房電腦裡的嗎?”
林緻溪瞬息便懂得了秦長裴話裡的意思,他急忙道:“是,是的,我絕沒有故意要害你的意思,那份文件我真的是親自從書房電腦裡下載的,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能是我們相遇那天的表現引起了他的疑心,所以他對我設防了,但我真的沒有和他聯手坑你,秦……秦總,”他扯了個謊,蒼白着臉換了稱呼,“您信我,我絕對不敢拿我媽媽開玩笑的,真的不是我故意要這麼做。”
看他失态辯解的模樣,秦長裴勉強信了幾分:“也是,倘若你為了旁人置林望舒于不顧,那也是林望舒的悲哀。”
他指尖在桌沿敲了幾下:“我聽說宋卻舟将松原的一部分股份轉給了他的愛人,你知道嗎?”
林緻溪驚愕:“我沒有收到。”
秦長裴沉吟片刻,忽而挑眉:“看來你也不過是一顆被他利用的棋子。”
林緻溪沒收到股份,那份冒牌的商業文件也從是宋卻舟借林緻溪發給他的,秦長裴知道林緻溪心裡最重要的人是誰,縱然有想過他們兩人聯手作局的可能性,但一想到林望舒還在秦家的醫院還等着骨髓做手術,他便很快把這個揣測抹去了。
所以顯而易見的,大約真如林緻溪所說,他們相逢時的表現惹了宋卻舟的注意,宋卻舟是在借這件事測試林緻溪,反正成功與失敗他都沒有害處。
他算錯了一步——秦長裴很久前探到宋卻舟轉了松原的股份給愛人,酒店相遇他是頭回見到宋卻舟和人穿這種風格的情侶裝,與以往見他的裝扮大相徑庭,他原以為宋卻舟多多少少是真的愛林緻溪,沒想到竟不信任林緻溪至此,在自己家裡的電腦裡都存了假文件,借林緻溪的手擺了他一道。
林緻溪顯然也想通了其中的深意,不同于秦長裴,他擁有更多的信息,因此也能更準确地想出接近真相的答案:那個所謂宋卻舟給愛人轉松原股份的消息大概是假的,應該是宋卻舟有意放出的,目的是為了讓秦長裴誤以為自己對人用情至深,讓秦長裴和上一世一樣找到他叫他竊取公司機密,好看他做出什麼選擇。
說來道去,總逃不過試探二字。
林緻溪咽下喉嚨間的澀意,順從地應了一句“是的”,以祈求平息對面的人哪怕一點的怒氣,他低垂下頭,沉默地等着秦長裴接下去的話。
秦長裴冷了眉眼:“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嗎?你被宋卻舟利用或是抛棄,與我何幹?我隻知道你讓青頌損失慘重。”
“但那和我媽媽無關,您報複我吧,我什麼都願意承受。”林緻溪眼中蓄淚,哀切求道,“看在秦先生的份上,求您網開一面,讓她好好治病吧。”
秦先生自然指的是秦橫城,這純粹病急亂投醫了。
可林緻溪沒有辦法,他什麼籌碼也沒有,隻能希冀秦長裴能想起當時秦橫城為了秦家和自己兒子的未來着想,對他帶回來的人如此狠心,除了一筆錢和居住在秦家的權利以外一點東西也沒給她留下,甚至那權利都想必不是完整留給林望舒的,恐怕前提是還要經過秦長裴的同意。
他隻求秦長裴能看在秦長裴有那麼點愛過林望舒又對她處處設限設防的份上,不要将他媽媽趕走。
“你和我說這些未免太可笑了點,竟然還想動用父親的面子,林緻溪,你哪來的資格和臉面呢?”秦長裴端起咖啡,太燙,他沒喝,目光輕輕掃過水面,漫不經心道,“何況,說到報複,有什麼報複能比從你生命裡奪走林望舒還要讓你痛苦呢?”
這般歹毒,幾乎是要擊碎林緻溪的命門。
林緻溪感覺恐懼如濕潤的粘液包裹住他,将他困成快要窒息的繭。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林望舒要比他先離開世間,他會怎樣地瘋狂,于是他聲音抖到變了調子:“求您别這樣,如果,如果您真的要人付出性命的代價,求您讓我來,我願意去死。”
他乞求般地望着秦長裴,斷斷續續道:“就算,就算讓我現在去死也可以,淩遲都行,我願意把命賠出去,隻求您放我媽媽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