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就算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他,也不一定非要斬斷情絲才能回歸正軌,沒必要這麼決絕,沒必要這麼狠心吧。
李朝聞想好了,他決定回頭。
沒有。
他沒有進來。
于磐傻坐在車裡,抽着煙,他似乎已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如同心髒被人塞滿了蜜,又盡數抽幹了。
良久後,他才木然将車駛出停車場。
車行駛在望不到盡頭的高速路上,他不經意瞥了眼副駕駛,空蕩蕩的,他不再習慣這種空寂,曾經毫無波瀾的生活,早就被李朝聞摧毀了。
他打開雙閃,把車停在路邊,砰砰砰,捶了方向盤三下。
于磐感到前所未有的崩潰,淚水潰堤而出,流得滿面淚光,他還叼着煙頭,煙尾全被眼淚浸濕了。
李朝聞是四點到的慕尼黑。
他在飛機上昏沉沉地睡着,醒來後有一瞬間忘了自己在哪裡,下飛機,他像個僵屍似的拖着自己,走到機場的露天廣場。
買了兩盒焦糖馬卡龍,從來沒買過這麼多。
他沒着急去坐公交,坐在店裡吃起來,抓起一整個扔進嘴裡。
怎麼不甜呢?不可思議。
小李皺着眉頭嚼啊嚼,卻怎麼也找不到那種久違的香味:
上次吃馬卡龍的時候,他還沒和于磐重逢呢。
好想嘗到甜味。第一個還沒咽完,他瘋狂地又塞了兩個,嘴巴被堵得鼓鼓的,噎得慌,李朝聞膩得想吐,結果是眼淚先湧出來。
實在忍不住,他哭着狂點于磐的微信,最後發了句:“到了。”
李朝聞努力抽了一口氣,想把眼淚吸回去,他問李滄瀾道:“姐,你睡沒?好想和你說話。”
姐姐的視頻很快打了過來,好像不是在家,因為她戴着耳機,背景裡是亮橙色的标語牌,應該在飯店。
“你回慕尼黑啦?火山好不好看?”李滄瀾問。
“挺好看的。”小寶強顔歡笑。
李滄瀾發現他好像哭了,關切地湊近屏幕:“你怎麼眼睛紅紅的呀?于磐呢?”
小李抿抿嘴,聳聳肩,自嘲道:“應該是分手了。”
姐姐一聽,趕緊把倒放在桌上的手機抓起來:“怎麼又分手了呀?怎麼還是應該是啊?”
應該是?聽着不清不楚的。
她主要是怕弟弟吃虧,怕素未謀面的于磐是什麼渣男:“我就感覺他不靠譜嘛,台灣男生最會甜言蜜語了。”
“我說的,不是他提的!”李朝聞趕緊澄清,身子都前傾了,然後又蔫蔫地坐回去:“他想讓我以後去冰島工作,我不想;我想讓他離開冰島跟着我走,他也不想。”
那就無解了。
姐姐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隻能翻出陳年舊事來找點共鳴:“哦,正常的,我大學那個初戀也是啊,人家要去北京闖,隻能各過各的呗。”
李滄瀾說到初戀時眼神飄忽了一下,往自己對面瞟——陳野正坐對面呢,他張着個大嘴,特别驚訝的樣子:
于磐這個名字挺特别,又是台灣人,估計就是他認識的于磐。
“嗯嗯!我主要是太喜歡于磐了,要是沒那麼喜歡他還好,好怕自己變成戀愛腦。”李朝聞自言自語着,也不管姐姐有沒有在聽。
李滄瀾沒在聽,因為陳野一激動要來搶她的手機,但她還不想告訴家裡,她在跟陳野密切接觸這件事。
“你幹嘛?”她用氣聲說,大眼睛瞪得溜溜圓,表情很嚴肅地吓唬他。
陳野搖着手,使勁比劃着:“沒有,我就,我看一眼,我不出鏡。”
“你遠點!”李滄瀾還是不給他看。
陳野百口莫辯,他沒有想登堂入室的意思,隻想确認一下她們提到的人,是不是于磐,他急得團團轉,也用極粗的氣聲說:“于磐?我認識,我朋友。”
陳野想:還說什麼“分手”?難不成她閨蜜是于磐的現任對象?
李滄瀾沒注意他說啥,因為那邊弟弟說說又哭得很傷心:“可是我好喜歡他,啊啊啊,我現在就想死他了。”李朝聞小嘴向下撇着,又塞個手邊的馬卡龍進嘴。
“哎呀,寶兒,這分手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自己決定的呀。”李滄瀾蹙着眉,她在一心二用:一邊心疼弟弟用情這麼深,一邊把陳野往旁邊推着,怕他從鏡頭的角落冒出頭來。
陳野拼了命探頭,其實他就是好奇李滄瀾這閨蜜長啥樣,有沒有楊雨荷好看?這倒不重要,主要是如果可以的話,問問他的好兄弟于磐現在咋樣。
李滄瀾真的煩了!這人太讨厭了!膀子上肌肉那麼大!讓她怎麼推?她一把把陳野甩開,厲聲呵斥道:“你到底要幹嘛?”
沒想到她一生氣,動作太大,啪地把手機掉到桌上。
李朝聞和陳野隔着屏幕面面相觑。
幾秒的大腦宕機後,雙雙吓得好像對方是貞子:“啊!!”
李朝聞的眼淚都給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