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響得很準時,宿醉令人頭痛欲裂,骨頭仿佛散了架子,渾身都疼。
“走吧?”于磐早穿好了衣服,等着再次送他去機場。
“嗯嗯。”
李朝聞最後掃一眼,檢查屋子裡有沒有落下的東西,他發現于磐家裡實在太幹淨了,幹淨到有一點雜物就會格外顯眼——比如昨天那個白塑料袋。
“我剛好,需要換牙刷了。”李朝聞蹲在塑料袋旁邊,把牙刷拿出來,發現裡面還有兩塊毛巾。
“你都拿走吧。”于磐說完,就轉頭去開家門了。
于是小李把毛巾也塞進雙肩包裡。
他腳邊的貓籠子裡,小精靈發出詭異的叫聲,剛做完絕育,它可能哪裡不舒服。
“你再帶它去醫院看看吧。”小李說。
“嗯,我回來就去。”
李朝聞仍蹲在原地,搜腸刮肚地想還有什麼可說的,其實他又心軟後悔了,想讓于磐訂一張去慕尼黑的機票,一月的可以,二月的也行,雖然未來不确定,先盡興地走一步看一步,也行。
“怎樣?”于磐冷着臉。
李朝聞忽然就不想說了,顧左右而言他:“藍的貓抓球掉了,還沒粘上。”
“嗯。”于磐去摁電梯了。
小李也不知道自己在磨叽什麼,他帶上門的時候,沒有跟兩隻小貓說再見,它們如果懂事,會覺得他隻是出門去上班,晚上就會回家。
而于磐今天冷淡極了,表現得像毫不在意他走似的。
一張撲克臉。
本來就難過,現在李朝聞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一陣煩悶堵在胸口:“你怎麼了?”
“沒怎麼。”于磐目不斜視地說。
一路上小李抱着他的雙肩包怄氣,忍不住看了于磐好幾眼,于磐都沒回應,他不明白,昨天還你侬我侬、難分難舍的,怎麼今天跟結了仇一樣?
車開到機場的路卡,那幾個穿橙色馬甲的交警仍在堅守崗位,這回李朝聞知道,他們在查乘客的安全帶。
“那個罰款五千,真的是罰司機,不是罰乘客嗎?”
于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那也是我的錯,我欠你的。”李朝聞脫口而出。
他話說得冷硬極了,但虧欠總歸是好事情,它無限期地牽動着人們之間的紅線,隻要還沒還清,就永遠不能分離。
于磐狠戾地瞪他一眼,本來心裡就有怨氣,聽他這樣一說,更是火大了。
急停車。
他反唇相譏道:“那怎樣?你要留下來賠嗎?”
李朝聞沒見過于磐這樣惡狠狠說話,他心裡突然被針紮一下,然後那種痛,綿密地蔓延開來。
于磐發瘋似的揪住李朝聞的領子,逼得他上半身傾過來,強硬地吻上去,把唇舌融進他的身體,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他想就這麼占有他,直到餘生的盡頭。
李朝聞摟住他脖子,加倍激烈地親回去,吻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唇|瓣分開時,兩個人都喘着粗氣,額頭抵在一處,仿佛兩頭剛剛為獵物厮打過的猛獸。
氣氛僵持不下,小李笑着開口道:“其實也沒那麼糟,你看你還在養貓,還喜歡看星星,還總出去爬冰川。”
“沒有我,你也不會怎麼樣的。”李朝聞假裝很灑脫。
于磐嘴角抽動了一下,他注視他的眼神很厚重,壓得小李喘不過氣來。
李朝聞看到他沒戴帽子,想起那天在機場,他們交換了冷帽。
他歎了口氣,把黑色冷帽從自己頭上摘下來,拍了拍,然後鄭重地、深情地,戴回于磐頭上。
戴好後還整理了一下,很滿意地笑了。
于磐死死盯着他,仿佛銅牆鐵壁終于崩塌,流露出強烈的不舍和不甘。
李朝聞再看一眼,肯定就不忍心走了。
“哥哥,你别進去了吧。”
“好。”
李朝聞逃也似的下車,把箱子從後備箱拽出來,揮手說拜拜,他跑得太快,被台階絆了個踉跄,好在沒摔倒。
他直接沖進機場大門。
雷克雅未克機場的扶梯很長,小李站上去,好不容易把紊亂的呼吸調整好。
于磐會不會追進來呢?他想。
如果他追進來,那我們就不分開了,以後的事情也許能商量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