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模糊的人聲斷斷續續的,趙文舟在不知第幾個醒醒時意識到這是江嶼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
但他隻能很淺淡地抓住點什麼,這點聲音也若有似無地時遠時近,他的整個身體都被濃重的疲憊感所占據。
在黑暗中,他隐約感覺到身體被移動,晃動着的黑讓他幾乎快要天旋地轉,意識像是高中時上課陷入昏睡卻還有一絲神智,在一瞬間那根弦重新連上,他的意識順勢清明。
眼皮仍舊有千斤重,他好不容易睜開眼,眼前則已經換了副天地。
天色昏沉,視線也模糊不清。虛晃的破舊走廊上延伸出去數不清楚的門虛影重疊,一個男人在他身前幾步的位置,閉着眼,純黑的褂子竟現出一分光亮。
那男人嘴裡念念有詞地說了什麼後,從衣袖裡很快撚出一張黃色符紙,兩隻手指捏住,破開風将其正對準趙文舟雙眼。
帶着殷紅咒符筆畫的黃色背景在眼前鋪開,趙文舟似乎是瞪了瞪眼,本能想去看那是什麼,卻隻是徒勞。
那黃符後的黑褂子搖晃着,背後走廊的背景也一道搖晃。
男人的聲音卻像一道清鈴,在他耳邊,在顱内,在他身體裡左右前後一并響起,符咒他聽不真切,卻隻覺得身體輕飄飄的。
符紙被風吹的往一邊抖了抖,那隻手也一抖,轉眼間丹紅的字在紙面上飛速燒灼,他一瞬眼裡也同步映照這抹焰火。
“诶醒了!”有個很年輕的聲音很激動地喊了句。
趙文舟愣愣地直視那符紙,火從符紙正中心起,逐漸向四周擴散,分秒之内就隻剩下那兩手指間夾的一小片,直到那隻手捏着那一小片戳中自己眉心,他才一瞬間抽身出來,整個靈魂此刻被重新歸位,視線也瞬間清楚。
他這才看清眼前人是相巽,此刻正勾着嘴角,收回手指後輕輕一吹,望向他左側。
他一愣,也往左看去,正對上江嶼有些凝重的神情。
江嶼湊過來按住他的肩,四下打量他,“身體怎麼樣,還難受嗎?”
趙文舟搖搖頭,動了動被壓着的那隻手,愣了好一會後才想起來外面昏黑的天,“現在什麼時候了!?”
“已經過中午了,”相巽走過來,朝江嶼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這次你欠我個人情咯!”說完就走到樓道盡頭,自顧自地揮了揮手便下了樓。
“什麼?”趙文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掃視眼前的幾人,林宣,成晚青...還有6層早上哭天搶地的那個女人。
林宣視線很平淡,倒好像對他更多了一絲好奇。
成晚青則難以掩飾眼裡的激動,到底還是學生。
而最後那女人...她隻掃了趙文舟一眼便匆匆挪開了眼,嘴角不自覺緊抿着,似乎還是在悲痛的氛圍之中。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嶼身上,張張嘴想說什麼時意識到了什麼,“剛才...你帶我去的一樓,然後又帶我回來?”他看了看旁邊虛掩着的門上401的門牌号。
“嗯,”江嶼卻隻好似平常地摸了摸鼻子,移開視線,“你不知道發生什麼被魇住一樣,時間也快來不及,我就直接帶你下去了。”
他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朝那個女人那看了眼。
時間也快來不及...
趙文舟也随着他看了看那個女人。
按照常理來說,這倆人作為情侶,盡管對于眼下的現狀意見有分歧,但在規則明确寫着必須準時到達餐廳間的情況下,一方是必定會帶着另一方遵守規則的。
那麼怕是另有隐情了。
但他還是有些疑惑地看了江嶼一眼,這個人看起來不算壯碩,但似乎很有力氣。
他湊近江嶼,很小聲地問了句,“你...怎麼把我帶下去的?”
“背的。剛才吃飯時外面那具屍體已經不見了,血迹還留着一點。除此之外房東進來時狠狠瞪了你一眼,别的目前沒有什麼異常,”江嶼沒看他,視線越過林宣的肩膀,落在那個在暗自神傷的女人臉上,“...周江宛。”
“嗯!?”周江宛本來躲在林宣身後側低着頭,聽到聲音轉過臉。
“...我們先進房間總結一下現有的線索吧。”江嶼淺淺掃了林宣一眼,後者對他點頭,“好。”
江嶼推開門,随後五人一同進了房間,分坐在兩張床上,江嶼把那些散落的紙張鋪在他那側床上。
“剛剛在七層我們找到這些線索,應該是一個小孩的日記...”江嶼把紙張整了整,趙文舟補充道,“應該是小女孩。”
“為什麼?”江嶼看看他,“你那時看到了什麼?”
“我去撿紙的時候,依舊是突然動不了了,然後看到地上一雙穿着紅舞鞋的腳,是個小女孩的聲音,那聲音...”他忽然福至心靈,“就是餐廳鬧鈴的那個聲音!”
“嗯,”江嶼點點頭,“剛才中午12點又響過一次了。”
在簡單地整理好日記日期後,幾人準備先看看内容。
“按照時間順序,第一張是兩千年一月十三号,”江嶼把紙張撲在床鋪上,五個人也都或坐或站地湊過來看。
隻有周江宛離得最遠,江嶼瞥過去時,能明顯看出她根本看不到紙上的内容。
她低着視線,也隻是看着紙頁發呆罷了。
江嶼略一皺眉,便也不去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