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回過神來的時候的時候一輪冬月已經高高挂在半空。
蕭元嘉倚着床頭半躺半坐,輕喘着氣。向她一次又一次求懇索要的男子正在為她細細清理,脖子上的鈴铛随着自己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伸手隔着緞帶項圈,像揉貓一樣揉着他的後頸。這時委屈的喵嗚聲從床下傳來,晚晚翡翠綠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兩人。沒有鈴铛的聲音代表牠并不是剛剛進來,隻是不知牠已經在床腳站了多久。
她正要伸手把貓撈到懷裡,柴奉征忽地直起身子,湊到她的面前,輕輕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
鼻息交融,她嗅到了兩人之間的氣味,也聽到了兩人之間此起彼落的呼吸聲。明淨如鏡的眸子裡倒映出此時的她,臉上還有絲絲紅暈,眼角微微帶笑,沒有往常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冰冷,反而有一絲餍足過後的柔情。
看着他一臉坦蕩蕩的癡迷戀慕,反而是她不敢直面在他眼裡看見的自己。蕭元嘉阖上眼睛,唇瓣卻驟然感覺到一片柔軟。
眼前漆黑一片反而放大了身上的觸感,看不見柴奉征讓她更加自欺欺人的沉醉在纏吻之中。她心無旁骛地感受他的氣息,傾聽混雜着鈴聲的心跳,就連他逾矩的私自擡起她的腿來,她也順勢把它纏在他的腰間,讓兩人更加親密的緊貼在一起。
十年後的少年當真長大了,十年後的女将軍在經曆巨變後也回不了過去。可是在這一刻,他們之間有着前所未有的緊密連系,就像……兩隻互相舔舐傷口的小獸。
在她阖上眼簾的一刻,柴奉征的眼角卻彎成了月牙兒,露出愉悅的笑意——
小狗還是比小貓重要的。
綿長的擁吻結束,蕭元嘉睜開眼睛,目光還是有些迷離。她的手移到他的脖子前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頸飾上的鈴铛。
柴奉征輕輕撫上她的手背,氣息灑落在她的耳畔:“主人喜歡我戴着屬于你的鈴铛嗎?”說着“屬于你”三個字時,還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蕭元嘉這次沒有把人推開,坦蕩輕笑:“喜歡。”
“那我天天給主人戴着好不好?”柴奉征放開微微漲紅的耳垂,直直的注視着她,長指在她的手背上打着圈圈。又自言自語般重複了一次:“天天戴着主人親自将我鎖住的印記。”
和他左耳上的琥珀耳墜不同,這條緞帶是她親手所贈,制成的項圈頸飾是她親手戴上,并不是她遺落、丢棄的一件可有可無的物件。
蕭元嘉心裡卻是想着,這人本來就恨不得把她的名字刺在胸口招搖過市,他要天天把她的緞帶挂着鈴铛系在頸上,還不是那把她獨占的小心思在作祟?可是到那時候,她又該怎麼向那些虎視眈眈的前朝舊人、新朝君臣解釋,她根本就不想嫁入天家,以蕭家女将、前陳郡主的身份冠上大周柴姓?
“既是我的東西,便隻能給我一個人看。”她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指,似笑非笑:“不是嗎?”
柴奉征竟是出奇的聽話,低眉順首的應了一聲:“是。”
蕭元嘉愕然:“這麼乖?”
柴奉征一臉無辜:“阿璞乖乖聽話,主人可不可以應我一事。”
——她就知道,這人的乖巧順從,不過是在滿足她的傲氣和自尊。滿足了她的支配心理,他便順勢提出請求。
可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好像并不反感,輕輕“嗯”了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柴奉征直直注視着她,正色道:“明天冬至,我想請薛長史來長公主府一起做冬。”
蕭元嘉秀眉一蹙:“讓蕭家舊部出入長公主府,你可知道什麼是避嫌?”
柴奉征不閃不避,從容不迫:“主人除了是薛長史從前的将軍,也是薛長史視若親妹的人。他待大将軍如師如父,長公主……也是他的師母。”
蕭元嘉沉默了。
她知道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他還是直白的把話挑明:“就算是南陳的小蕭将軍也是一個人,不是冷冰冰的一個身份。家人親緣、手足情義,這些都是主人作為一個人而值得擁有的東西。”
“冬至是團圓的日子,主人與手足共聚,不會有人說你一句閑話。”他鄭重說道:“我保證。”
上一次在覆舟山上的皇家獵場外,她不敢自己一人踏進滿是昔日舊敵的新朝冬狩場上。
他對她說,别怕,相信我。
她相信了他,也相信了自己,然後在和與自己惺惺相惜的戰場舊敵對壘的過程中,找回了一部分昔日的小蕭将軍。
這次他說,我保證。
保證她可以自由地享用她本來生而為人就應該擁有的東西。即使她因為害怕,已經忘記了這一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