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虎杖悠真好奇武神

五條悟被赤築月景給拖進了一片由無數大大小小的漩渦組成的無垠水下世界。在這個世界沒有天空，沒有陸地，沒有一絲光亮，沒有珊瑚礁或是沉船，更沒有生機勃勃的海洋生物，有且隻有漫無邊際的苦澀海水。

在這全部是水的領域内，共有八個不規則噴湧出螺旋形水柱的海眼，這些水流或滾燙，或冰冷，有的含有劇毒，有的混雜着刺鼻的氣體。而這八個随時變換位置的海眼分别對應着佛家典籍裡所訴的人生“八苦”，這八眼水柱共同在這苦海裡肆虐。

苦海之水的可不隻是單純的水而已，除了那幾種一看就不妙的水之外，這主要組成苦海之水的成分也與日常所見的水不同——那些死在赤築月景手下的人們或許就是這樣掉以輕心地中招，最後不明不白的死去或是溺斃吧。

然而，這隻是表象而已，就如海底暗流一樣，在這片花哨的奇景之下，隐藏着領域擁有者的險惡用心。

赤築月景微微低着頭，像浮遊生物一樣在這片水域裡懸浮着，随着暗流移動。

“我的術式，在正常情況下并不能讓我憑空制造出水，但能讓我随意操控自然界已經存在的水。”

“人體裡面的水，也在我的術式作用範圍内。”

輕水所多秃與瘿人；重水所多尰與躄人（注1）。在術式順轉的情況下，擁有術式「水」的赤築月景不僅能操控自然界的水，能夠通過咒力将水蒸氣和冰全部轉換為液态水，甚至在咒力的作用下，更進一步的将液态水轉變成物理性質與水（H2O）相似，自然界卻存在極少的重水（D2O）。

作為古人的赤築月景本不知道二者在微觀上的區别，但在得到了小山田溫樹腦中的記憶後，他獲得了現代物理和化學的基本知識，知曉了當以氫的同位素與氧原子組成水分子後，便能形成重水。

在這個基礎上，赤築月景能在消耗大量咒力構築的領域内，自由地制造出自然界無法獲得、幾乎不存在的超重水（T2O），也就是核廢水裡常見的氚水。超重水在現代技術所限，制造非常緩慢且需要通過一系列複雜的化學反應，加上消耗大量的能量和時間，才能制造出遠比普通的水和重水密度更大，并且擁有前二者不具備的放射性的超重水。其放射性來自其組成的氚，而氚發生β衰變時隻會放出高速移動的電子（注2），在正常情況下并不會穿透人體——除非大量攝入氚進入體内。

自然界常見的三種射線中，隻有β衰變是既能在外對人體産生損傷，又能進入人體産生内輻照損傷。而不穩定的氚在衰變為氦時，衰變的類型為β衰變，放出的電子流則是核輻射時常見的β射線。在外輻射傷害時，擁有較強穿透力的β射線雖然能被一般金屬物質阻擋，但其極容易被人體表層組織吸收，引起組織表層的輻射傷害。此外，β射線是一種電離輻射（注3），電離輻射可引起放射病，造成人體的全身性反應，導緻多器官和系統發生病理改變。

雖然人體自身也存在着微量放射性物質，并且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着衰變影響着人體，但依靠着人體自帶的修複能力足以維持人體正常運作。然而，一旦人體内的放射性物質在短時間内迅速增加，是足以對人體産生不可逆的危害。

赤築月景的必中攻擊強制性穿透了五條悟的無下限的防護，朝着他壓來。那雙蒼天一樣的眼眸，在黑暗的海水裡閃爍着細碎的光芒。身處在赤築月景的領域内的五條悟，他體内血液裡的液态水在領域内術式的作用下轉變成具有放射性的超重水，從另一種形式實現短時間密切接觸大量β射線，造成器官和系統急性損傷的條件。

但他看上去并不是很着急，甚至有些閑心調侃着赤築月景這個敵人。

“你們這些姓繼國的都是什麼别扭的偏執狂嗎？”

“一上來就對着老師的臉開大，跟你老爸一樣暴躁诶。”

五條悟說話的同時，選擇使用了領域展延，暫時隔絕了赤築月景的必中攻擊。他的嘴上說得兇狠，眼罩後的眼眸卻閃爍着平靜的流光，迅速搜集起領域内的信息。他沒有拿下眼罩，一副不需要全力以赴，與赤築月景進行領域對抗的模樣。

他猜測，赤築月景大概是發現了自己與他之間的差距，所以選擇先下手為強，将希望賭在自己的領域上。隻因敵方在領域内發動的攻擊，能夠命中有着「無下限」在身的五條悟。而對此快速解決的方法，除了五條悟也展開領域之外，還有領域展延，須彌葛籠，簡易領域和落花之情等方法應對赤築月景的領域内必中攻擊。

事實上，他也是這麼打算的。一方面是礙于赤築月景的身份，五條悟想要活抓赤築月景，問出對方如此行事的原因；另一方面是，他看出來赤築月景的術式和領域看似厲害，但咒術師本人身體的狀态卻扯了後腿——生前病弱又疏于鍛煉的赤築月景，撐不了這個領域太久。

此外，如果這時候赤築月景承受了「無量空處」的攻擊，陷入術式熔斷和缺乏咒力保護的赤築月景很可能會當場死亡。

“你老爸小氣又記仇，比你還難搞…啊，是個比你還喜歡搞事裝嫩橘子精。”

“……繼國一族早就不存在了。”

“我沒有父親。”

他本來就是生母設計繼國一族數十年，最後生下的“産物”，是他們一族不該存在的污點。

用出領域的赤築月景此刻臉色蒼白如紙，皮膚表面冒出成片的鱗片紋路，一雙極淡的眉毛緊緊揪住，裡面積蓄着因想到不開心的事情而被挑起來的惱怒。那頭暗紅色的長發像是寄生藤一樣，蜿蜒的攀附在他的身上，生機勃勃地讓人懷疑這暗紅色的藤蔓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吸血藤，而赤築月景便是被這食人藤蔓的寄生的倒黴宿主。

“那你呢？”

“我隻是‘詛咒’而已。”——既然是咒術師，那就拿出咒術師面對詛咒的模樣來啊！

“诶——是小悠真讨厭的那種，人類濃縮的排洩物精華嗎？你癖好真怪。”

要是被他家的小男朋友聽到這句話，估計會暴打小朋友吧？

好可怕噢。他得趕緊把人打包帶走，免得氣急敗壞的橘子精清理門戶。

同時擁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雖然無法察覺到周圍海水成分的異常和自身體内的變化，但他在記憶世界裡見識過同樣擁有「水」術式的“安宅明俊”制造出重水和超重水進行攻擊——雖然兩人很相似，但記憶世界裡的“安宅明俊”熬過了17歲的死劫，在繼國一族的支持和重金調理下，漸漸恢複了健康。因此，那個世界的“安宅明俊”不需要領域的加持Buff便能在常态下制造出千金難求的超重水，并用這水對特定對象進行短期的追蹤（注4）。他也因為這個能力被記憶世界裡的繼國真月委以重任。

「唔，這個水的手感…原來是重水，甚至超重水吧？這個領域無條件針對人體的險惡攻擊…讓人眼熟到有些不爽。」

「外面是單純的物理攻擊，同時對敵方體内進行過量輻射上的破壞嗎？還真是一脈相承的陰險诶。」

「不過，挺能幹的…同樣作為『兒子』，惠惠真的要加油了哦。」

既然無法觀察到體内氚水對自己身體的輻照傷害，那便源源不斷地在全身運轉反轉術式，直接将損傷部位“重置”即可。這還是他從虎杖悠真那裡學來的。

“如果是像小悠真和小明俊那種開放型的，還有點麻煩。”

赤築月景的領域「無厄苦海」是典型的封閉型領域，其領域半徑雖隻有看似“小小的”20m，但在其精妙的結界術的加持下，領域内部确是擁有遠超20m半徑的範圍，至少五條悟的眼睛還沒見到這片汪洋的邊際。

這讓五條悟想到了羂索和羂索用來封印他的獄門疆。也許這個世界的羂索在繼國一族被滅後，便帶走了年幼的赤築月景，并教給他一些咒術知識也說不定。

隻是，那個占人軀殼的家夥又想對赤築月景做些什麼呢？在他身上做糟糕的實驗？如果就像一百多年前制造九相圖那樣的話，對那種渣滓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啧，是相當令人不爽的感覺，我真的會狠狠地揍你屁股哦。”

“你今天不是第一次展開領域了吧？”也就是說，隻要拖時間，赢的人就是他。

但那樣便遂了這個内心還在掙紮，全身散發着求助氣息的少年的願了吧？

赤築月景那個弱不禁風的殘破身體還能撐多久呢？或許這個死于如花一樣年紀的少年，甯願死在轟轟烈烈的戰鬥裡，也不想逃離這裡，繼續在暗中苟且偷生或纏綿病榻。

——真是難搞啊，這些繼國家的男人就不能坦率一點嗎？

五條悟忍不住歎氣。他是曾經半開玩笑地說要做虎杖悠真的貓沒錯，但誰家的貓不但要承擔捉喜愛到處遊蕩、不愛歸家的鏟屎官回家的責任，還要定時給鏟屎官的小崽子們一頓愛的鞭策？

到底誰才是那隻被主人家捧在心尖尖上的漂亮家貓啊？

“…那又如何？”——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在意的了。

赤築月景低低咳了幾聲，咽下湧到喉口處的那股腥甜液體，一連串大小不一的淡紅氣泡從他的口鼻處逸散而出。隻要能制服掉面前的咒術師，他便能以自身天賦抽取對方的生命力，快速恢複自身。事到如今，在村子裡的人死去之後，他早就抛棄了生前的堅持，打破了不将這份吸取他人精魄來壯大自身的天賦，用在曾經的同類身上的誓言。

——他變成了他曾經最厭惡的模樣。

“沒啊，隻是你這個頹廢的樣子，會被古闆的橘子精讨厭啦。”

經曆過記憶世界的五條悟即使知道虎杖悠真并非那種有旺盛父愛的類型，赤築月景的“再次”死亡或許不會令虎杖悠真有多少情緒波動感，但心中的善讓他并不是那種不問青紅皂白就憑着自身喜好而殺人的類型。

五條悟腿部肌肉一緊，身子像是腳下裝了彈簧那樣竄了出現，不到半秒便穿過了看似無序變動的水柱，出現在赤築月景身前。他取消了領域展延，短暫地恢複了術式，八個藍色的「蒼」瞬間出現在赤築月景的身後，強大的吸引力形成八個幽深的漩渦，将赤築月景的後路全部封堵住。

赤築月景那雙像蛇一樣的眼睛對移動中的物體很敏感，然而身體的神經反應卻跟不上大腦的最新指令。然而，仗着術式的特殊性，赤築月景本就能自由的操控水，更何況雙方此時都處于他的領域内，在五條悟的複數「蒼」和他本人近身前，赤築月景的身體便随着突然出現的水流，消失在了五條悟的眼前。

赤築月景像是化作了一個慘死在水中的怨靈，他的的身形因着絮亂的暗流，不斷在水中閃現着或真或假的影子。

有水的地方，便是赤築月景的主場。

“生命起源于水，也終将回歸于水。”

*

東京千代田區，首冢（将門冢）

“這一次選擇的地點是東京啊…其他地方不行嗎？”

“目前全國最适合的‘養蠱地’便是這裡了。畢竟這裡最近死了不少人，還有兩個結界在這裡放置…”

“福島相馬怎麼樣？那家夥就是在那邊起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