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55

外界，熊本縣八原雙葉山赤築神社

文枝婆婆收完了飯盒後，并沒有離去，它擡頭看了看天色，回頭看着虎杖悠仁。

“小家夥，說起來，老身這裡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都是關于摩羅大人和五條先生的。你想先聽哪一個？”

笑的一臉憨厚慈祥的文枝婆婆揚起了藏在裙子内的尾巴，輕輕在虎杖悠仁面前搖晃着。

“啊，狸貓婆婆真的有尾巴诶！”虎杖悠仁放下正在充電的手機，眨巴着眼睛，略顯興奮道，“當然是好消息啊。讓我先開心一下吧。我要先聽好消息！”

文枝婆婆呵呵一笑，将尾巴收回身後。

“好消息是，噎鳴大人他們已經完成與摩羅大人的交易了，摩羅大人的意識已經慢慢蘇醒了。”

虎杖悠仁已經從文枝婆婆那邊知道了虎杖悠真與妖怪們的交易内容。聞言，便立刻反應過來了。

“太好了，現在外面正是一團亂呢。”隻要五條老師出來，那個“夏油傑”有什麼陰謀都會失敗吧。

“别高興的太早，會樂極生悲的吧？老身還沒說壞消息呢。”

“婆婆快說吧，應該不是我老哥跟五條老師又打架拆房了吧。”在高專訓練場打不好嗎？壞了不用賠錢，“話說，今天早上好像有震感诶，是地震還是我哥炸了樹林？”

文枝婆婆露出尴尬又不失優雅的微笑。

這孩子真會說話。

“…不會是東日本大震災的程度吧？”虎杖悠仁有些擔憂起虎杖悠真和他的存款夠不夠賠了，這個神社，這座山和周邊的樹林可是私人産業啊，他哥真要一時打上頭了燒了這一片…

文枝婆婆端正了身形，臉上的笑容斂去。

“壞消息是…”

*

記憶世界紀伊伊都郡高野町高野山地區根本道場

永正17年（1520年）三月

シーン——

梵雲魔羅，此雲擾亂障礙破壞；擾亂身心，障礙善法，破壞勝事。

摩羅從不否認自己是個惡人，他甚至覺得惡人的身份讓他活得更自在、更快樂。

“就算是虛假的世界，你也真下的了手啊。”帶着冷意的蒼天之眸轉動，五條悟看見了曾經如萬家燈火一樣的微弱咒力反應，如今卻完全消失，隻剩下比夜色更深更濃稠的黝黑渾濁，“你把香川山吹他們全部吃了？”

五條悟還記得那個大大咧咧的女人。每次香川山吹看見他跟繼國十真相處，都會露出奇怪的表情，并往他嘴裡塞補湯和不甜的紅棗糕，說要給他補血的女武士。

那是個關愛弟弟的姐姐和繼國十真最忠誠的将士。

到底發生了什麼？

“嗯哼～您要揍人還這麼多廢話嗎？”摩羅睜着有着豎瞳的眼睛，摸了摸沒有血迹的嘴角，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五條悟的疑問，“有個讨厭的家夥說過，吃掉就會永遠在一起了。很有道理，對吧？”

曾經的他，也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摩羅從遙遠的記憶裡面翻撿出這麼一段對話，随口拎出來道，“‘——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注1）”

當然，摩羅并不想記得那個喜歡頂着極樂教祖名号招搖撞騙，衣品糟糕，專門吃女人的家夥。他從來不認為吃掉自己喜愛的人或是吃掉喜愛着自己的人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或是一件悲傷痛苦的事情。

當然，吃掉這些人與吃掉那些來犯者，本質上是不一樣的，後者隻會成為他的養料。但如果他的人類同伴、下屬或是追随者是這麼希望，摩羅仍然會答應他們。

是的，摩羅不否認，他又一次的，作為摩羅，吃掉了所有喜愛着他的人。摩羅吃掉了唯一的家人香川山吹，吃掉了第一個朋友出目次郎和他的侄子們，吃掉了為了他全家戰死的原舜房和高城都方，吃掉了自己的奶娘津木鸫萊，吃掉了那一夜與今夜出現在他的城内的追随者和屬下。

共計366人，雖然少了一個出目次郎的腦子，但他一直記得很清楚。

這些人自願獻祭自己的生命。上一次是為了他活下來，撐過本會失敗的鬼化，這一次卻是為了讓他勘破心結，完成曾經未能完成的儀式，讓他的本質發生了躍遷。

「您隻需要不斷變強就好了。」

「活下來。」

「為大家報仇。」

——這是他們的渴望和遺願。

他們很可愛吧？

他果然最喜歡人類了。

“把自己活在一個預設好的方框裡，不累嗎，貓先生？”

摩羅身後的毒蛇們扭動，形成了他披在身上的绛紫色長羽織，遮蓋住身上那件有着多處破損的冬栗色素襖。

他可是相當注意自己形象的男人呢。

“你吃了人？”

對面的男人音調突然變得有點高，似乎在竭力壓抑着因為摩羅糟糕的态度，而變得越發惡劣的心情。那雙如同天空一樣的藍眸也漸漸黯淡了下來，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摩羅見狀，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真是的，這人都知道這個世界是虛幻的了，竟然會因為這種無聊的小事情而生氣啊。

完全搞不懂呀。

“畢竟火化浪費木材還有味道，土葬要挑很多棺材還廢地，所以鄙人隻能好好地吃掉他們咯。”

“聽上去是個惡心的變态——我是在說你哦。”

他可喜歡面前這個像貓一樣的男人生氣的模樣了，那炸毛的模樣真是太有趣了，那根漂亮的很适合當圍巾的大尾巴看上去更加蓬松了呢。

摩羅瞄了一眼那條被大貓夾在雙腿間的蓬松尾巴，完全看不出之前曾經重傷過的模樣。

“哎呀，對了，你的尾巴，痛嗎？”

五條悟的雙眼逐漸瞪大，瞳孔急速縮小成針尖一樣的大小。他緊抿着唇，嘴角卻向右側大大地勾起一道弧度。

“超級痛的诶～所以老子要揍扁你哦。”

下一秒，兩人的身體重重的碰撞在一起。

五條悟沒有留手的打算。他知道虎杖悠真不止一次拿着自身的靈魂當做橡皮泥一樣亂切，也知道虎杖悠真在收回另一半曾經寄放在「孫次郎之面」的曲靈後，身心和性格的些微變化，他本以為虎杖悠真已經全部收回他那像伏地魔的魂器一樣到處亂扔的靈魂，并重新融合完畢。

——但現在看來事情有變。

五條悟揮過來的拳頭被摩羅格擋之時，擡腿屈膝往摩羅的腹部撞去，卻被那柄外貌大變的黑鱗太刀給擋住。五條悟啧了一聲，立刻變招為掌，改用手去抓摩羅的手腕，另一隻手對着摩羅的胸口那一點被他六眼所捕捉到的靈魂之光。

「術式反轉·赫」

摩羅周身飛出無數紫色的月形劍氣，先是一刀斬斷了被五條悟握住的手臂，剩餘的擊打在無下限的防禦上。那隻斷掉的手臂在脫離他的身體後，變成一頭五首眼鏡王蛇，對着五條悟的身體就是噴出金色的毒焰。

“要小心哦。”

嘶嘶嘶——

火焰撞擊在無下限的屏障上，發出窸窸窣窣的燃燒聲，還時不時有爆炸産生。

摩羅可是把剛才吃掉的妖怪們的身體裡的瘴氣也放進去了，他很好奇五條悟能做到什麼程度，要知道在五條悟之前的六眼小鬼，在面對某些非咒力攻擊還是相當苦手的。

“喂喂喂，這口臭噴的是地下沼氣嗎？都起火了。”是虎杖悠真的日之呼吸？好像又不太像。

五條悟加大了維持無下限術式的咒力輸出，才熄滅了不斷吞噬着他的咒力的毒焰。

“隻是沒消化的殘渣哦。”蛇這種生物本來就會在逃跑的時候，将肚子裡沒消化的東西吐出來，“是劣質零食（妖怪）帶來的見面禮。”

重新生長出手臂的摩羅卻在這個時候往後一退，拉開了與五條悟的距離。他的身後浮現要散不散的灰黑色濃霧，其中隐隐約約有着無數扭曲的面龐。

“哈？跑那麼遠，是害怕被我痛扁嗎？”五條悟傾身追去，雙手凝聚着藍色的咒力，寬松的衣袖在勁風裡獵獵作響，“區區殘魂也能同步悠真的身體被我痛扁的時候，惡心到吐的感覺嗎？”

五條悟舉起雙手，複數的小型「蒼」的球體出現在摩羅周身，在吸引之力之下扭出一個極具強勁吸引力的渦旋，将摩羅往吸引力中心牽扯進去。

按照虎杖悠真曾經所說，他們的血鬼術是以「翁」為核心，以能劇劇本為分支的以血液發動的異能之術——如果曾經的摩羅，今生的虎杖悠真将現存到後世的200多番現行曲全部像技能加點一樣，變成他的血鬼術呢？

五條悟不敢去想那曾經曆史上已經失傳或廢掉的近3000番曲目被摩羅改變成奇奇怪怪的血鬼術後，用在他身上的情況。

所以，要阻止這家夥使用血鬼術，不能給他積累經驗值，達成使用「第五番目」的條件。

——啊啊，好煩啊…真是的，這些活得久的老古董果然都很難對付。

“先是「赫」，現在是「蒼」…”還是這種大規模的咒力輸出，看來五條悟真的很生氣呀，逗貓可真有趣。

那麼，先試試吃掉那些廢物後，出現的新玩具吧。

摩羅身後的羽織一陣蠕動，一條霧藍色的眼鏡王蛇掉落，随着它身上的顔色消退，一面有柄的圓鏡被它叼在口中。圓鏡裡發出的白光，吸收掉了五條悟的攻擊。接着這條毒王蛇膨大，幻化成蛇頭人身的龍族之王婆樓那天，龇牙咧嘴地張開四臂，分别挂着寶珠，套索，毒蛇和圓鏡。這婆樓那天的虛影将五條悟再次發出的術式攻擊給再次吸入了手中的鏡子裡。

此時五條悟又一次追了上來，附加着術式的拳頭從剛要揮出來的時候，便見到婆樓那天朝着他抛出來手中的套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