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明天來的還不一定是本體呢。”
畢竟…自己所栖身的身軀,因為陷入麻痹的毒液而動彈不得,隻能忍受着疼痛看着自己被一點點地啃食着的感覺,非常,非常地糟糕啊。
虎杖悠真臉上泛起了有些飄忽的微笑,眼神逐漸變得幽深。
吱呀——
地下室的雙開門被推開了,來自外界的冷燈光照在了捆滿繃帶的與幸吉身上。與幸吉坐在裝了藥水和營養液的水槽裡,無數各色的電纜和管子從天花闆上垂落,将他瘦小的身體簇擁着。
撲面而來的潮味和黴味,令虎杖悠真有些困擾地捏了捏鼻子。
“該說‘初次見面,你好’之類的問候語嗎,幸吉君。”橙黃色的眼睛看了過去,不含一點多餘情緒地注視着與幸吉,“沒來晚吧?可還算是依約前來拜訪?”
“你是故意踩點來的吧?在日吉站門口晃了那麼久,還連灌了最少六瓶冰黑咖。”
“因為要按照計劃表的時間來,況且,我估計幸吉君這裡也沒有茶招待我。”
虎杖悠真環顧了一下,沒找到一張能坐下的椅子或是桌子,唯一能坐下的竟然是與幸吉的水槽邊緣。他看了看身上出門前換上的大一碼的襯衫,幹脆選擇了站着。
好想快點長高啊,四個月,加上異世界身體流動的時間,也才長了3.5cm。
五條悟的衣服仍然對他來說還是有點長了。
虎杖悠真想起了從五條悟的公寓離開前,對着門闆量身高被房子的主人發現,得來一陣嘲笑,就想要将那隻張牙舞爪的蠢貓給關在貓包裡面蹂.躏,往死裡撸毛的那種。
“昨天就想問了,你前幾天跟五條悟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與幸吉那張被繃帶包滿了的臉,一點也看不出見到同期之後,臉上露出的高興和雀躍,“你們兩個不會跑到什麼情侶旅館玩什麼囚.禁之類的糟糕成人遊戲吧?”
“呵,幸吉君真幽默。”
“……脖子上的齒印好歹也遮一下吧,悠真。”
虎杖悠真就這樣招搖地從東京坐JR過來嗎?還有,這又是從哪裡學來的糟糕口音?聽上去像是在罵人一樣…這失蹤的七天到底都在九州學了些什麼啊。
不過…算了。說話惹人生氣和暴躁,但當事人自己毫無自覺,不就是他這位好同期的個人特點之一嗎?
“沒辦法,貓先生太黏人了呢,一直懷疑我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虎杖悠真解開了袖口的紐扣,卷起了過長的袖子,一直卷到了小臂上方,“花了一點時間才甩掉那些孩子們。”
——但這不都在虎杖悠真你的預料之内嗎?
與幸吉并不認為虎杖悠真是那種不會對戀人起戒心的類型。試想,一個習慣枕邊放着刀的被害妄想症晚期的人,怎麼可能不謹慎呢?
——虎杖悠真是讓五條悟不得不離開,但又故意讓他好奇虎杖悠真在做什麼。
受限于仍然生效的束縛,與幸吉無法和虎杖悠真透露太多的消息,隻能進行側面暗示。
“我以為你會帶上五條悟。”不如說,喊上那個人更保險。
“啊,但是你是我的小弟,讓悟先生介入不好。”虎杖悠真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裹着符咒的長釘,在與幸吉面前晃了晃,“我帶了這個,根據上次那個光頭詛咒師用的東西,制作的囑托式帳釘。”
“悟先生去抓跟那個光頭合作的詛咒師了,我不擅長在陌生的地方搜索。”虎杖悠真看了看地面,在水槽的背面釘下了帳釘,“而且,如果兩邊不能同時進行的話,打草驚蛇會很麻煩的。”
畢竟,羂索那家夥太能藏了,而且夏油傑的生得術式也很麻煩。也許,就是因為夏油傑的術式,羂索才選擇他作為自己的新容器吧。
那虎杖香織呢?她又哪裡特别了?總不可能是虎杖家這個往上十來代,都是普通人的家族有問題吧,沒有法師和尚,沒有巫女術師,羂索是不會看上的。
但是現在唯二知道虎杖香織信息的虎杖倭助去世了,而他這具身體的父親“虎杖仁”也在虎杖悠仁出生後不久就失蹤,現在也當做死亡人口來對待,早就銷戶了。
虎杖香織是什麼樣的人,她有什麼樣的過往和人際關系,後人早就無從得知。但就憑這具具有術師天賦的身體和銘刻在身體上的術式……那位虎杖香織本人或許是一位術師,或者最少有術式的人。
無論是他還是他都一樣,不會做沒有目的,沒有回報,或者無法取悅自己的選擇。
虎杖悠真拍掉手掌上的灰塵。
出目次郎那個傻子,到底把身體給了個什麼麻煩的玩意啊。
“最少兩個特級,悠真應付得來嗎?”
和與幸吉定下束縛的人,是特級咒靈真人和特級詛咒師“夏油傑”,而不是披着夏油傑殼子的羂索。與幸吉所單向聯絡的高層,也是“夏油傑”找來的人。
就連除了菩提之外的特級咒靈們,也當他是“夏油傑”本人。
從頭到尾,羂索都很謹慎地沒有沾染上一點多餘的束縛,也沒有暴露他的真身和真名。
與幸吉原來的打算,是在真人以無為轉變治療好他的軀體後,拖住真人和“夏油傑”,聯系上五條悟,把詛咒師和咒靈的陰謀告訴他,請他幫忙。但現在虎杖悠真把五條悟給調到不知道哪個地方去了,都不知道人能不能明天趕得過來保護他。
與幸吉總覺得虎杖悠真那張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在期待着什麼發生。
有點瘆人。
“嗯…這要看誰的動作快了,那位‘夏油君’和那隻咒靈都是有領域的。”虎杖悠真稍微解釋了一下,“如果同時展開領域的話,就會陷入必中命令不斷重複和抵消的過程。當其中一方的領域敗落崩壞,勝方的必中術式就會立刻襲擊另一方。”
“但是我們現在‘最少’有三個‘人’呢。”
——講個冷笑話,等到明天傍晚,在場唯一的純人類估計隻有與幸吉一個人。
親眼見識過真人的領域的虎杖悠真,并不擔心那種跟蛋殼一樣薄脆的領域結界。虎杖悠真的領域是少見的未封閉式領域,雖然他習慣以他人的領域邊緣或是結界作為他展開的範圍界定,但這并不代表他的領域便隻是如此強度。
當虎杖悠真完全放開領域,任憑它自由地向外延伸擴展時,未封閉的領域效果範圍會比封閉領域的外殼,延伸至更外側——而封閉領域的唯一弱點是,難以抵禦來自外側的攻擊。
但羂索,除了夏油傑那具身軀本身印刻着的咒靈操術外,其靈魂原本攜帶的術式的數量和種類仍然是未知的,能展開的領域類型也仍然是未知的。
——如果羂索在更換身體後,還能保留上一具身體所持有的術式的話……那麼,他們的戰鬥會變得非常棘手。
術式是有很大概率通過血緣繼承下來的,就像隐藏在DNA裡面一樣。而羂索曾經使用過的身份之一是誕下虎杖悠真身體的虎杖香織,虎杖悠真猜測自己的術式可能與虎杖香織身上的類似或是幹脆是一樣——這是麻煩之一。
雖然虎杖悠真很肯定對方無法将術式開發到自己這種程度,但誰知道羂索積攢了多少有趣又麻煩的術式。
“悠真還是小心點吧。”
“嘛……與其擔心鄙人,不如擔心一下自己?學一下領域展延或是簡易領域?”
虎杖悠真不知何時,那雙變得像冷血動物一樣的眼睛裡,此刻含着滿滿的笑意,望着與幸吉,像是在期待着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一樣。
“否則,幸吉君卷入我們的遊戲裡會死哦。”
等他找上羂索,玩上頭的時候,可不是會過于顧及小弟的那種人。
*
2018年10月18日,深夜
這個咒靈的預估等級最少是二級,但擁有着大城市咒靈的特點,狡猾。
襲擊槙村由宇的那個咒靈專門攻擊能察覺到它,但又無力攻擊到它的人群。它對視線非常敏感,一旦察覺到咒術師的到來,就會立刻逃跑,以至于到現在沒能夠被祓除。
就如田邊監督所說的,槙村由宇一切的行為都是她自找的,那是她擅自調查的下場。
禅院真依最終還是選擇了前去救那個女孩,或許她的行為會被某個讨人厭的藍毛嘲笑不自量力,但是……
她和槙村由宇約定好了,而對方也在全身心地相信着她。
她不想做失約的人,即使約定本來就是用來打破的存在…但她不想變得跟禅院真希一樣。
“我不想讨厭自己,就隻是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