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為什麼總能在他說正經嚴肅的話題的時候,扯到這種風月之事上?
“回去比較重要,悟先生。”虎杖悠真将手指一根根地插入五條悟的指間,然後彎曲收緊,摁住他蠢蠢欲動的雙手,“而且,我沒在開玩笑——靈魂的轉世是存在的,悟先生。”
雖然他讨厭那些開口閉口就是南無阿彌陀佛的家夥們,但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還是值得借鑒的。如果這個世界存在輪回的話,或許四百多年前殉城的“繼國十真”會轉世吧,也許姓時透,也許會有别的姓氏,但他會有一個真正的來自父母祝福的名字。
“鬼舞辻喊得‘繼國十真’…是我的前世,還是人類時候的名字。也就是說,黑死牟是我的祖父;那兩個小孩,是我的長女的後代。”
竟然,這麼輕易就說出來了嗎…雖然到現在,好像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了,有些事該攤開說清楚。五條悟不是曾經的香川山吹,并不是那種對他所有的言下之意非常敏銳的人,過于模拟量可的話語,隻會惹得這個脾氣不好的貓煩躁。
虎杖悠真垂下了眼皮,斂去眼中些許波瀾。
“嗯,怎麼說呢,我不是很意外呢。因為悠真好像也沒有隐瞞的意思。”
五條悟他早在虎杖悠仁入學時,就讓伊地知潔高去查虎杖家的曆代系譜了,畢竟有了乙骨憂太的例子在前,他總要知道新學生的身家背景的。虎杖悠真在這個時候真正進入他的視野裡。
一個人的樣貌再怎麼基因突變或是環境因素,也不可能做出違反遺傳學的事情,除非他去整容。虎杖悠真自從殺了那個能面師後,就好像摁下了無形的開關,相貌漸漸地發生了變化。幾年過去後,他的相貌已經看不出多少來自父母雙方的特征,相當于那個“繼國十真”了。
“轉世重生”雖然在現代很罕見,但在一百多年前及更久之前卻很簡單。放在現代,隻要有某些老家夥願意花費大代價出手,也不是不能做到的。
五條悟想要好好地感謝這個把虎杖悠真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讓他能遇到虎杖悠真。
五條悟的身體向前傾,将大半的體重壓在了虎杖悠真身上。
不過“人類時候的名字”?虎杖悠真在暗示,他最後變成非人類了?不是鬼就是妖怪吧。鬼的概率大一點,這才能解釋他不僅脫離了鬼舞辻無慘的控制,且珠世的變人藥對他無效的原因。
——原來是,他家的小朋友的靈魂早就已經變做鬼了嗎,而已經鬼化的靈魂帶動了肉/體的改變,成為另一種形式的鬼存在于世。
“之前有懷疑過是咒物寄生呢,不過悠真的靈魂很漂亮,沒有一點雜質。”——曾經像一顆藍色的澄淨水琉璃,現在卻是與虎杖悠真羽織的顔色一樣的绛紫,就像沒有雜質的紫水晶球一樣。
五條悟将他的腦袋側壓在虎杖悠真的肩膀上,故意露出那雙瑰麗的不真實的蒼天之瞳。
“你能區分出來誰是你上輩子的後代?”
“氣味…人類的血液氣味反映出很多東西,包括血緣,疾病,心情…有親緣關系的血液味道對鬼的吸引,僅在稀血之下。”因此,許多鬼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他們身邊的親人,“這個世界的‘繼國十真’有過很多孩子,但隻有那個逃到九州避難的女孩,躲過了鬼的追殺。”
出生在茉莉花開的季節,那個名字叫做茉愛的孩子,對于前世的他來說是特别的,因為這是三輩子以來他的第一個孩子。盡管這個世界的“繼國十真”和虎杖悠真的前世殼子内的靈魂不一樣,但…虎杖悠真在時透有一郎和時透無一郎的身上,嗅到了茉愛的味道。
“等等。小悠真你上輩子竟然結婚了嗎?”五條悟關注的重點卻很奇怪,他癟了癟嘴,“哇,好惡心哦,來自老父親的愛,老師要吐了,嘔~”他做出一副要吐在虎杖悠真身上的動作,一臉不爽地嘟囔着,“正值青春年少的老子虧了哦,虧大了!”
原來他不是占未成年便宜的那個,虎杖悠真這個騙純潔少男感情的爛橘子幹!
該說稱贊自己的幸運嗎?沒想到這層青橘子皮下的是一顆真的老古董诶。
“裝嫩的爛橘子幹!”五條悟晃蕩着兩人交握着的手,一臉不高興。
不過,轉世的人還會有前生的記憶嗎?不是應該一筆勾銷,全部遺忘了嗎?因為用來輪回轉世的靈魂可不是全部某個人的魂魄啊。
五條悟想到了八原那個名叫築姬的巫女,如天空一樣的眼裡充滿了恍然。如果是那種程度的大巫女出手的話,确實有可能做到。
虎杖悠真捏了捏男人厚厚的手掌,假裝那是貓掌心的肉墊,輕聲笑道:
“現在變成真的爛橘子了,嗯?”——爛橘子幹?是橘子化石哦。
“悟先生能接受他們…我還挺意外的。”虎杖悠真松手,摸了摸靠在他肩膀上,屬于五條悟的頭,他很喜歡對方這種看似依賴、親昵的姿勢,“但是他們的朋友和同伴在這個世界。”
在虎杖悠真看來,志同道合的同伴才是最重要的。
“嘛,那不是更要帶上他們了嗎?帶着現任抛下早逝前任留下的孩子跑路的男人,是個橘子幹都不如的爛橘子渣哦。”
五條悟擡頭,兩人鼻尖相抵,他不疾不徐地輕輕沿着虎杖悠真的唇縫舔了一口後,懶洋洋地将腦袋壓回虎杖悠真的肩膀上。
“問問嘛,他們做飯很好吃诶,還很勤快。”五條悟的手掀開虎杖悠真的襯衫下擺,在後腰不輕不重地摁壓着,“啊,鱗片不見了,失望。”蛇也不放出來讓他玩,差評。
“悠仁做飯更漂亮。”就是也不讓他進廚房這一點,跟那兩個孩子一模一樣,“我廚藝也不錯。”
五條悟意味不明地呵呵笑了幾聲,表情難得的微妙了起來。
雖然他喜歡甜食,但五條悟真的沒有虎杖悠真的鐵胃……他至今對虎杖悠真能面不改色地把奶酪和發酵的鲱魚煮熟做成魚肉腸後,黃油煎熟後淋上酸奶冰淇淋。雖然賣相好看,但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
帶着人進行跨世界傳送并不是一件僅憑着虎杖悠真的「修羅·屋島」就能做到的事情。
虎杖悠真的咒力和血液裡的能量不足以“擊穿”中間的重重障礙。
将兩個寫作業的孩子帶到書房後,虎杖悠真開始講解了他們回去原世界的方法。
“最初的「修羅·屋島」是為了讓我在我的‘領地’範圍内,監控異常情況誕生的,在出現妖怪和鬼傷人之後,「雜·善知鳥」會自動發動,前去捕殺那些妖怪和鬼。”
“隻有定位的作用,無法進行傳送。所以我才會尋找能夠操控空間進行傳送的鬼。”當然,妖怪也可以,但虎杖悠真一直沒能碰到。
虎杖悠真取出了白紙,在上面畫起了眼熟的流程圖。與虎杖悠真強行擠在一張沙發内,實則坐在他腿上的五條悟,幸災樂禍地低聲笑了出來。
“呐呐,小悠真是個控制狂诶。”難怪上次他把自己綁起來後,虎杖悠真熱情了很多,原來是這種XP啊。
哇哦,好變态,好重口…他是不是可以再試試其他誇張一點的玩法?
大白貓眼睛裡閃爍着興奮和好奇地,躍躍欲試地注視着虎杖悠真的側臉。
“響凱和鳴女的血鬼術帶有單獨的空間轉移的性質,隻要有定位在。”虎杖悠真絲毫不知道腿上那隻貓又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他認真地對着對面的兩個長得一模一樣,聽得一臉嚴肅的男孩講解着,“融入了他們的信息後,「修羅·屋島」可以在我清醒的時候,以地圖的方式呈現出來,通過輸入足夠的能量,打穿點與點之間的空間阻礙,進行點到點之間的跳躍。”
因為所有的坐标,都是基于虎杖悠真對自己的造物的感知,并以特殊公式運算的結果。一旦他陷入沉睡狀态,這個粗略的坐标就會消失。
“也就是說,你們會進入我的‘繭’内,在被我的‘繭’被視作一體的時候可以帶上你們。”
五條悟在這個時候舉起手,像個向老師提問的小學生那樣雀躍。
“隻有昆蟲才會‘結繭’吧!應該是‘蛋’啦,那種軟殼的蛇蛋。”所以為什麼虎杖悠真的完全鬼化形态會出現蛇和鱗片呢,毛茸茸貓貓不可愛嗎?把蛇撸掉皮太難了。
虎杖悠真隻作充耳不聞。五條悟發瘋的時候,越是搭理他,他越有興緻,隻要冷處理就好。
“我會在展開「修羅·屋島」後,開始結繭,悟先生必須血繭完全閉合前,用咒力準确轟擊在島上唯一的坐标上。繭完全成形時,我會進入沉睡,同時計算出來的坐标也會消失,所以如果中間坐标的位置偏移,需要有人負責叫醒我。”不然他又會睡個五年。
畢竟是兩個世界,且留在虎杖悠仁身上的靈魂碎片也隻是随手留下,還糊了一大堆從書上學來的隐蔽類的咒術,虎杖悠真能捕捉到一點波動就不錯了,精确度無法保證。虎杖悠真唯一能保證的是那個坐标在他們世界,但也許他們會出現在空中,或是海裡,或是富士山口内,什麼可能都有。
虎杖悠真看着時透兄弟,認真地再次詢問道:
“我們的世界很危險,不僅有咒靈的存在,還有妖怪(雖然都躲在秘境裡),不懷好意的詛咒師。你們真的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
不管看幾次,虎杖悠真“結繭”時出現的異狀确實算得上美麗。
圍繞着他們的血液如海浪般波瀾起伏,逐漸向上攀延,屋島的虛影從空中緩緩降落,成為血海裡唯一的孤島。一張半透明的地圖出現在他們面前,上面隻有一個不斷變動着數字的坐标。随着屋島虛影降落在他們腳下血色的地面後,大量的血色光點飛濺出來,吹到他們上空,形成弁才天乘着紫雲奏樂的虛影,血雨灑落,與下面的海浪相觸,交織,緩慢地彌合在一起。
期間弁才天的夫婿,五頭龍王繞着彌合的縫隙盤旋飛舞,每多繞一圈,就有一絲紅痕穿過上下縱行的血絲。
這是虎杖悠真用于每五年一次沉睡打發時間的「脅·江野島」,也是唯一能讓他睡着和做夢的術。
坐着的虎杖悠真腰後那七條有上臂粗細的毒蛇被他放出,在他的控制下纏繞上了三人後,從後擁抱住五條悟的身體,在狹小的繭内逐漸加重的香氣裡,昏昏欲睡,眼皮幾乎要黏在了一起。
五條悟面前那個虛幻的坐标也一陣閃爍了起來。
他後腰的蛇在這個時候用力地咬了虎杖悠真一口,留下數個深深的血洞後,下一秒被另一條蛇給咬下了頭。
“哇哦,好兇好兇,這上半身都沒了哦。”又在自相殘殺诶,真的不痛嗎?
“如果悟先生敢丢了上半身…”虎杖悠真卻突然發出仿佛做夢一樣的呓語,“鄙人就…”
“诶诶,這不是還有下半身能用嘛,小悠真想試試奸//屍嗎?”當事人的腦袋往後一靠,蹭了一下,一臉笑嘻嘻的,不以為意,“而且,我是最強的哦。”
——所以,不要擔心這個啦。
一左一右抱着虎杖悠真的蛇的時透兄弟,這時候忍不住看着五條悟,一個一臉惡心嫌棄,一個一臉憂慮和不贊同。
“呐,要試試詛咒我嗎?小悠真?”——試試嗎?試試嘛,他想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哦。
“就炸了日本?哈哈,你不會的啦,我相信悠真。”
白發男人循循善誘着,手指尖聚攏起強大的咒力,熒藍色的雙眼緊緊地盯着面前的坐标,在繭完全封閉的那瞬間,準确地點向面前那個即将消散的坐标。
咔嚓——
咔嚓——
玻璃不斷碎裂的聲音從外界傳入血色的繭内,因此也淹沒了虎杖悠真的意識下沉前說的話:
“——鄙人就毀掉這個惡心的世界。”
——如果世界大勢逼死了他的同伴們,他就把所有的一切送去三途川陪葬。
同伴是虎杖悠真自願給自己套上的枷鎖和一路行來的路燈。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是比同伴更加珍貴的寶物了。
「脅·高砂」
一棵迷你的松樹虛影,在捆綁住五條悟身上的毒蛇身後一閃而過,化作一根松針,在五條悟也沒反應過來前,刺入五條悟的後頸。
“喂!你幹嘛咬我?”這玩意為什麼醒着??
五條悟啊了一聲,捂着脖頸,低頭看着睜着一雙和戀人相似的橙黃色眼睛,無辜地吐着猩紅的信子和他對視的眼鏡蛇。他掰開了毒蛇的嘴,去看它的毒牙。
他看了一眼已經陷入沉睡的虎杖悠真,又看向傷口。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