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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進入鬼舞辻無慘”大本營決戰,不過是個謊言。
真正被虎杖悠真選定的戰場,還是在地面上的世界。
虎杖悠真向這個世界的鬼殺隊的人說謊了,他刻意隐瞞了五條悟的作用,還調換了決戰的時間點和地點。甚至在今晚行動之前,他早就通過了留在軍方各勢力的人手,弄來了大量的火藥,又聯系上“臨時軍用氣球研究會”的人準備直接轟炸産屋敷當主所在府邸的森林直到天亮。
虎杖悠真始終沒有告訴鬼殺隊一方。對此,虎杖悠真不會愧疚,也不會後悔,即使會增加沒有必要的死亡。
虎杖悠真不信任鬼殺隊的人,就像鬼殺隊并不信任他一樣。
即使不是同一個靈魂,僅僅是作為類似同位體的存在,虎杖悠真也贊同這個世界的“繼國十真”的話語
——“我的人生信條可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已經消去了最大的執念,但并不代表虎杖悠真的心靈就此輕松,解放了開來,隻不過是掙脫了最為粗壯的那一根鎖鍊。如果說占據了出目次郎身體的羂索的背叛是讓他計劃失敗的關鍵,被指示着滅了繼國嫡系的黑死牟隻不過是一把握在鬼舞辻無慘手裡的刀,那麼藏于幕後的始作俑者鬼舞辻無慘,便是導緻這一切悲劇和不幸的源頭。
“呐,悠真,那個叫鬼舞辻無慘的老不死很難殺嗎?”
“不難,但是鬼舞辻生命很頑強,逃跑技巧很高超,隻要逃掉任何一片肉片,他都能夠重生。”虎杖悠真對着身邊的最強術師說道,“我的祖先,繼國…緣壹大人曾經即将斬殺他的時候,自爆成一千八百塊肉片,雖然緣壹大人當場砍掉了其中一千五百多塊,其剩下的肉塊卻逃掉了。”
“啊,那小悠真能做到嗎?”如果他家小朋友爆裂成一大堆黏糊糊的肉片…他不太能接受。
不過,如果碎裂成一窩不斷蠕動着的毒蛇的話…好像可以玩觸手Play了耶!
要不要現在就…
又一次興奮起來的大貓有點蠢蠢欲動,想要就在這裡挨個嘗試一下成人向本子裡面的那些有趣玩法。
虎杖悠真瞄了一眼身邊這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興奮起來的男人。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又在想什麼,但絕對不是什麼正經的事情。
“不能。”虎杖悠真‘冷酷無情’地在大貓過熱的腦袋上澆了一盆冷水,“不是每個鬼都擁有異能,而且,血鬼術的形成與個體本身的特質和執念相關。作為這個世界的鬼之始祖,他将‘活下去’作為自己的執念,雖然實力不算太強,但難以被劍士們殺死。”
而在這個低武世界,不存在過多的神秘學成分或其他力量,僅憑借着寥寥普通人類透支自己的生命,是難以剿滅這個鬼王的。
減除十二鬼月,廢掉鬼舞辻無慘的逃跑渠道後,将鬼舞辻無慘釘在太陽下,是最适合鬼殺隊的解決手段,也是他們那個世界的鬼殺隊消滅鬼舞辻無慘的方法。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來到了這個世界。
“诶——怎麼這樣?”蓄滿了一汪冰川藍的冰泉的眸子,在虎杖悠真身上轉了一圈,“悠真的血鬼術和能劇有關呢…”大白貓的眼神逐漸危險,尖銳的爪子似乎随時都要伸出來,變臉變得迅速,“所以…小悠真那時候想着的是,幾年前那個把面具給你的能面師嗎?”
任虎杖悠真情商再低,都知道這個問題不能随便回答。
這種送命題,要怎麼回答?好想擺爛啊…
虎杖悠真的腦海裡浮現了那段記憶,那個幾百年前的混亂的夜晚。他想起了那個似乎被刻在了靈魂中的那幕血色,耳邊萦繞着同伴們的呼喊和悲鳴,六隻血紅的眼睛和吐在他臉上的冰冷氣息,以及…那張布滿血污的臉。
披着“出目”外皮的男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臉卻對着他。他面帶微笑地看着失控的自己,朝着重傷的他走過去。“出目”那雙黑褐色的雙眼亮的出奇,朝着他輕聲說道:
「吃了我,小真。」
「你所有的選擇,都是正确的。」
「不要有任何愧疚,不要回頭…」
他無法抗拒自己的本能,追求着血肉中的營養來彌補轉化成鬼物時消耗掉的能量。
“出目”的話語像是詛咒一樣,讓他在“出目”仍然還“活着”的時候,一點點地吃掉了他。
在咬斷了“出目”脖頸的瞬間,他的血鬼術「翁」便覺醒了。
「活下來找『我們』複仇…小真。」
——宛如詛咒,又似祝福。
“…沒有。”舌尖用力抵住尖銳的牙齒,直到血腥味彌漫了整個口腔,虎杖悠真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語調沒有變化,“隻是希望重要的東西不會消失,不會忘記。”
例如仇恨和執念,例如記憶,例如…某些人。
——隻有吃下去的才會永遠被留下來。
——隻有吃下去的才會永遠不會被遺忘。
虎杖悠真沒有在乎五條悟正在看着他,自顧自地換了另一個話題:
“即使用日輪刀砍斷鬼舞辻的脖頸也不會死。”虎杖悠真低頭看着自己挂在腰帶上的太刀,那刻意重鑄成月輪日足造型的刀镡,這是他在離家出走,從他們那一支脈分出後,屬于自己這支家紋,“徹底殺死的話,除了陽光之外,還可以用一瞬間釋放的大量能量。”
曾經的“摩羅”也有相似的血鬼術能夠一瞬間幹掉鬼舞辻無慘,但在鬼舞辻無慘死亡的瞬間,他也會死去——這對“摩羅”想要篡位的夢想并沒有益處。
而現在…
虎杖悠真有想過實現“摩羅”未完成的夢想:“幹掉鬼王,自己上位”,但見到身邊的大貓似乎有意在他的面前,賣弄自己“高超的捕獵技巧”和“身手矯健的優美身姿”,吸引伴侶的目光…
養貓似乎比養幾乎千篇一律,隻會讨好主人的犬科動物來得有趣。
“悟先生要跟我玩狩獵遊戲嗎?”少年的眼睛注視着前方,圓圓的瞳孔拉長得像蛇一樣,月光照在了他微尖的牙齒上,反射出森白的光,“鬼舞辻應該是個很不錯的狩獵目标。”
“唔…有獎勵嗎?我想吃沖繩的黑糖餅幹和金楚糕哦。”
“那如果我赢的話呢?悟先生輸的話會哭嗎?”虎杖悠真往後撥開了額前過長的劉海,捏了捏五條悟的指根,嘴上發表了不太妙的話語,“泫然欲泣的悟先生也很可愛吧。”
虎杖悠真說着話,擡起兩人交握着的手,捧着五條悟的手放到嘴邊輕咬,尖銳的牙齒劃破了沒有無下限保護的皮膚,滲出了殷紅的血珠。他用舌頭舔掉了那甜美的血液,在傷口上輕輕一吻。
真是美味,帶着甜膩的味道,是跟虎杖悠仁不同的類型…雖然現在還不能全部吞吃下肚,但偶爾嘗點味道也不錯。
“也不知道我的貓先生哭起來不知道是喵喵叫,還是嗷嗷叫呢?”
五條悟朝着虎杖悠真龇牙,露出嚣張的不可一世的笑容,墨鏡後的藍色眼睛亮得吓人。
“不可能哭的啦~就算是XP很怪的小悠真,老子也不會放水哦。”
“小悠真還是等着給老子跑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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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挂着望遠鏡和一個小布袋的德川好敏并沒有和氣球隊的隊友一起登上載着火藥的軍用氣球,穿着軍服的他在目送着隊友們遠去後,轉身走向了停放着飛機的跑道。
由于飛機結構和載重問題,他們分到的任務與氣球隊的不太一樣,擁有着比軍用氣球速度更快的他們,是觀察和投放石本中将口中的“那個東西”,他們德川家族和某些武家背後的存在,盤踞在京都禦所深處的“摩羅”,庇佑他們家族的鬼。
自稱出生于紀伊國的“摩羅”,與曾經的禦三卿一橋家的家主、第十一代将軍德川家齊生父德川治濟有舊,前者曾經從鬼的口下随手救下了德川治濟和他的側室慈德院。由于禦三家和禦三卿彼此之間經常過繼或是領養,血緣關系非常接近,“摩羅”也因為地緣因素與紀伊家和其支系伊予的西條松平家走得很近。
也因此針對德川幕府13代将軍德川家定的繼嗣問題,南紀派和一橋派争論不休、互相較勁時,這位難以被讨好的“摩羅”卻誰也沒有偏向,除了櫻田門外之變後,突然出現在江戶城過問了南紀派井伊直弼的死亡之外,“摩羅”對人類權力的更疊有些興緻缺缺,無論是“公武合體”還是那些所謂的“倒幕派”——這在“摩羅”看來不過是在比誰更爛而已。
直到現在,不僅是皇室還是曾經将軍一脈,作為曾經的藩主嫡系和他們的親信都知道“摩羅”的存在,背負着錯綜複雜的血脈詛咒的他們,共同保守着“摩羅”存在的秘密。
——從他們的祖先選擇朝着“摩羅”上貢後,名為賜福,實則詛咒的力量,便開始流淌在他們這些的後代的血脈之中。
皇室也不例外。
德川好敏等年輕一代倒也沒有想要反抗過的意思——人類的力量怎麼能跟鬼神抗衡呢?
說到底在,這個國家的人眼裡,服從比自己強的人或是非人生物并沒有什麼不好的,甚至以自身被支配的角色為榮。他們清水家也毫不例外。
躺平,擺爛吧。
“拿着吧,有備無患。”
将和德川好敏各自駕駛着飛機升空的日野熊藏,偷偷塞了一把他最新改良的槍給德川好敏。日野熊藏不僅是一名軍人,他更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發明家,據說日野熊藏正準備在進口而來的飛機的基礎上,研制他們國家自己的飛機。
“謝了,日野大尉。”
雖然德川好敏覺得他們應該用不到這個東西,如果他們再次真的順利升空,唯一能用射擊的對象除了彼此之外,就隻有灌滿氫氣的軍用氣球了。
總不會上面的人要求他們射擊自己人…吧?
德川好敏不知道為什麼上面的人要借着“演習”的名義,出動了陸軍下屬的全部氣球隊,要求他們空投火藥,往那片區域進行轟炸,直到天亮。但也從同為陸軍的同期那裡,聽說了他們的目标地點周圍的樹木被下令砍伐、焚燒,在目标地點所在的森林外圍,制造出一片沒有樹木遮擋的空地,并緊急澆注了膠砂灰。
難道是堤防爆炸點燃的森林大火的擴散嗎?
德川好敏闆着一張若無其事的臉,坐上了駕駛座,心中思緒翻騰。
「無論我想做什麼,都沒有選擇了。」
「武士隻需要服從命令,為主君效死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