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始了哦,???君。」
分明是鬼,偏要裝作鬼神模樣的人影漸漸淡去,隻留下滿室代表着他曾經來過的冰涼香氣。
「呵,可别死了啊。」
無數黑色的鎹鴉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樣,在這片山林裡飛來往去,慌張地傳遞着信息。
“嘎——産屋敷府邸位置暴露!大量鬼朝産屋敷府邸前進!”
可惡,那個家夥,他到底在想什麼?主公大人那邊知道嗎?
為什麼這麼突然?
為什麼一點預兆也沒有?
*
東京府東京市,代代木練兵場
日本對飛機的研究,始于1909年7月海陸兩軍聯合設立的“臨時軍用氣球研究會”的成立,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将軍用氣球與飛機放在一起研究。而在這之前的日本軍方一直使用的是軍用熱氣球,在陸軍内設置“氣球隊”。
來年4月,有兩名大尉分别被派遣到法國和德國學習飛機駕駛,并采購了當時最先進的四架飛機回到日本。随後,在飛機被運送回代代木練兵場後一個月,這兩名軍官都成功地在代代木練兵場試飛成功。
而其中之一飛行員,來自陸軍的德川好敏大尉,正是來自曾經的禦三卿之一,清水德川家。
而這位在不久前成為德川好敏不久前接到了上級一個古怪的指示,他被要求駕駛着那天他曾經試飛成功的法國産亨利·法爾曼 III型(注1)飛機,攜帶着無線電和望遠鏡,來到某個地點觀察——本來他的上級還異想天開的要求他攜帶大量炸/藥,嘗試空投的。
幸好臨時軍用氣球研究會裡不全都是他的上級這種不懂飛機的蠢貨,才讓這位清水德川家的下任家主德川好敏逃過一劫,避免了英年早逝的命運:
“我們現在的飛機結構隻能支持普通的偵察行動,不僅是發動機功率有限,無法承載這麼多上面要求攜帶的炸/藥”陸軍席位的某個熱愛軍用氣球的會員說道,他是來自某位大學的教授,“我們的飛機的結構太脆弱了,為了減輕負重,還是以易燃的材質組成,就跟玩具模型一樣!”
“甚至不如山田君十年前在所澤試驗場放飛的風式氣球!”氣球隊隊長德永少佐笑道。
現在日本擁有的四架飛機全部是去年從法國和德國購買的舶來品。即使型号是當時的最新款,依然不是後世的那種運輸機或是戰鬥機。這個時期的飛機,機身的基本結構和材料技術主要由硬木材料或鋼管組成,用鋼絲支撐,并用亞麻織物覆蓋,其中摻有易燃的加強筋和密封劑。
即使飛機在飛行中不會分解,但在進行劇烈動作時,例如在戰鬥中需要進行陡峭的俯沖時,仍然有分解開來的可能。
因此,這位教授稱呼飛機為“玩具模型”也是情有可原的。
嘿,傻叉氣球派,又開始鼓吹氣球那種笨重的東西了。
歐美那邊兩年前就已經開始研究用于軍事方面用途的飛機,并試圖讓飛行員擺脫一邊駕駛着飛機,一邊拿着槍傻乎乎地互相射擊,玩“空戰”了。未來“空戰”的趨勢是讓飛機載着彈藥投放或是運輸物資,才不是讓飛行員一邊駕駛着飛機,一邊拿着不知道能不能命中對方的手槍互射!
當然也不是用那種脆弱易破的氣球繼續投放…哦打住,他這些傻乎乎的上司還真的打算在軍用氣球這種脆弱無比、難堪重任的東西上一條路走到黑!
行吧,他德川好敏隻是一個小小的軍人,按照先皇的《軍人勅谕》,他是不能介入政/治的。
聽說海軍那邊已經不滿他們陸軍很久了,甚至嫌棄“臨時軍用氣球研究會”的研究重點是氣球,放話說要組建自己的“航空術研究委員會”,準備研究水上飛機去了。
其實還是曆史遺留的問題和所占席位的問題。
德川好敏并不想成為犧牲品或是靶子,他決定安安靜靜地做好自己的事——在這些吵吵嚷嚷的大人物面前,做一個好軍官就行了。
如果不是組成陸、海軍的這些蕃士倒幕,他現在還在他們德川家的莊園裡享受貴族生活,等他的父親去世後,接任當主呢。
德川好敏臉上維持着禮節性的笑容,心神早就飛到了幾天前他的父親對他若有似無的暗示話語。他的父親清水德川家第7代當主德川笃守幾天前深夜聚會回來後,便顯得有些雀躍,又有些心神不甯。
「恢複我們清水家的爵位,全部在這幾天了。」
「『那位閣下』已經答應我們的請求了。」
清水德川家雖然曾經家格僅次于德川禦三家,但從1892年開始,他們家族便已經負債累累了。以及于幾年後,為維持華族體面,他的父親德川笃守不得不放棄了爵位。為了這個爵位,盡管德川笃守上訴抗争,卻仍然在1902年被判入獄。
而為了重振家族,擺脫德川笃守入獄的不名譽狀态,比德川好敏早幾天試飛成功的日野熊藏的功績被抹消,使得德川好敏獲得日本首飛的殊榮。
「但即使是紀伊家一直以來依仗的『那位閣下』,貿然插手軍方…」
「如果說…禦所裡面現在的主人也站在『那位閣下』這邊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在位的,并不是先皇了…」
會議就在德川好敏的走神中過去了。
“——那麼就這麼定了,派遣陸軍下屬的氣球隊駕駛最新型号的軍用氣球,前往指定地點,進行演習和測試。”研究會的第二任會長石本中将最後拍案決定,剛才就是他出聲提示另一名會員,他們暫時無法用飛機空投炸/藥的,“德川大尉,日野大尉,你們是目前我國唯一能夠駕駛飛機的,你們的任務很重要。”
這位出生于舊姫路藩的武士家族的陸軍中将,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德川好敏。
“氣球隊目标則是,以多摩地區的某處藏在山林間的屋敷為中心的方圓五公裡,進行地毯式持續性轟炸,從指令下達開始,直到翌日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
“這是,‘那位’的命令,準許指令下達後,直接使用‘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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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的無限城中
虎杖悠真在即将坍塌的無限城内奔跑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轉身向旁邊的岔路望去,下一秒,他的面前出現了拎着一條白色眼鏡蛇在來回撫摸搓揉的藍眼白發男人。
蛇鱗是一種剛接觸時會忍不住嫌棄冰涼滑膩的東西,但是摸習慣了,會覺得它摸上去就像一塊有着細膩雕紋的玉石,忍不住想要把玩。
見到虎杖悠真後,五條悟蹂躏手裡眼鏡蛇的動作才停下,改為捏住它的七寸位置。
“喲,好慢啊,小悠真。我都遛完你的小寵物一圈回來了哦。”
遛一圈隻是誇張一點的說法。五條悟隻是先随手将通往外界的通道先打通,再随手幹掉路上試圖襲擊他的漏網之魚後,朝着虎杖悠真的方向靠近。
他想給虎杖悠真一點時間思考。當然,如果虎杖悠真這個鑽牛角尖的小騙子不打算出來,就這麼給這座無限城陪葬的話,他也會把人給從廢墟裡挖出來,拉到外面打上一架,把這顆青橘子腦子裡裝的水給全部打出來。
“…我以為你讨厭蛇。”虎杖悠真看了一眼那隻被抓着七寸,橙黃色的蛇眼裡寫滿了抗拒,尾巴暴躁地左右遊走的蛇,“它看上去很難受。”
“真的~好慢啊,花了二十三分鐘,老師都要變成一朵枯萎的花了哦。”男人聲音故意拉得又甜又膩,手一松,任憑那條快撸秃了皮的眼鏡蛇直直砸在一片灰塵裡,“我還以為你不出來了呢,都處理好了嗎?”
虎杖悠真看着那條像是看到了救星,朝着自己驚惶失措地唰唰遊走過來的眼鏡蛇。這條差點被五條悟強制撸了蛇皮的眼鏡蛇可憐兮兮的模樣,令虎杖悠真忍不住又瞄了五條悟一眼。
這條吞吃了鳴女的眼鏡蛇,顔色已經和三分鐘前不一樣了,它的尾巴尖已經有一小節浮起了一層淺淡的藍色。他伸出手,放任這蛇彈跳着,竄入他寬大的袖口裡,尾巴先纏上他的手臂後,頭鑽入長袖襯衫的袖管裡頭。冰涼的蛇像遊走到了虎杖悠真的後腰處,緩緩重新散做七條小蛇,重新融入了他的體内。
“不可能不出來吧。”虎杖悠真主動伸出手,去拉五條悟的手。
五條悟有着一雙寬大的手,他的手掌幹燥溫暖,手心裡的掌紋清晰,皮膚很有彈性也不幹燥,沒有粗糙的繭子或凹凸不平的傷疤,像是煮沸又冷卻後的牛乳表面凝着的奶皮一樣,白淨而細膩。
誰也沒法想象,就是這樣一雙漂亮的手,蘊含着強大的力量,能夠輕易撕開特級咒靈的身體,随手一記直拳就能将擁有特級實力的人或是别的什麼生物擊成重傷。
但就是這一雙手會在動情時,捧着他的頭顱接吻,或攀附在他的肩膀上摩挲,或反手摟住他的腰背留下玩鬧似得抓傷。
——這是他的貓,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不講理地入侵他的生活的心機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