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女一切的阻攔行為,在五條悟面前都毫無作用。她并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另一個世界的最強者,隻是徒勞無功地快速撥動着手裡的琵琶,驅使着木牆,紙門,家具擺設,拖延着五條悟在這個活動迷宮般的房子内破壞的速度——似乎比起和在衆鬼眼裡離經叛道的虎杖悠真彙合,五條悟更享受着在這個充滿和式風情的活動迷宮内大肆破壞的時光。
五條悟看上去不太積極去斬殺鬼,或者尋找虎杖悠真的行為,看在鳴女的眼裡,也有些疑惑,但這不足以讓她的心境有一絲一毫的起伏。她依然像個忠誠的機械,執行着鬼舞辻無慘下達的拖延對方,不讓他朝着虎杖悠真的方向過去或是逃離無限城的命令。
“…”人呢?這個人怎麼一下子跑到那裡去了?這真的是人類嗎?
這個速度…比速度最快的上弦之三猗窩座還快!!就像是被她的血鬼術憑空召喚和傳送一樣。
她分散出去的眼睛也無法捕捉…
即使是鬼,他們的眼球中的視覺細胞組成,也和人類沒什麼差别。他們眼睛所看到的,也需要給大腦接收并反應的時間。
而鳴女操控無限城内的一切的前提是,她的眼睛所“看到”的。
哒——
一隻寬大的手突然出現在鳴女的肩膀上,随之而來的是屬于男人的有些漫不經心的聲音:
“嗨嗨,找到了哦,該妳當鬼了。”
“诶不對,妳好像本來就是鬼呀,鳴女小姐。”
“!”這個人是怎麼…她完全沒有看見!
鳴女正欲撥動琴弦,卻隻感到雙手和胸口以下的部位一陣劇痛——在她的痛覺還沒被傳遞到大腦時,她的身體和手臂已經被扭成了麻花狀。
淩空蹲在鳴女身後的五條悟維持着接觸她肩膀的姿勢,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團有着細密鱗片、暗紅色花斑的霧藍色蛇球。
“滑溜溜的,好惡心哦。”五條悟最後選擇隔着無下限,抓起這一團看不見蛇頭的蛇球,扔到鳴女已經扭曲了的身體上,“扔上去就好了嗎……喂喂,起來工作了哦!”
真不知道虎杖悠真為什麼會抓這種冰冷滑溜的東西作為血鬼術的載體,像平常那樣用禦守或是絵馬不行嗎?不會是故意捉弄他的吧?是想看到他害怕的模樣嗎?
似乎是感覺到了獵物的氣息,那團纏在一起的毒蛇們動了動,艱難地接連探出了七顆橢圓形的頭顱。它們像是有些不爽似地同時直立起身子,露出它們飯勺形狀的扁平頸部,将後背那人臉模樣的紅色花紋徹底顯露出來。這七條眼鏡蛇用橙黃色的眼睛,齊齊看了五條悟幾秒後,七頭各自領頭分别朝着不同方向向前蜿蜒爬行,唰唰地解開了它們纏在一起的細長、略顯扁平的蛇身。
“剛才這七條蛇是不是在瞪我?”這麼有靈性的蛇,不會又是虎杖悠真的血鬼術造物還是别的什麼實驗品吧?
五條悟搓了搓手指尖,試圖想要摸一把蛇尾巴尖,撩撥一下看上去脾氣不太好的眼鏡蛇們,卻被這七條蛇給靈活地避了開來。
這七條有着暗紅色花紋的霧藍色眼鏡蛇分别張開大口,一口要在鳴女裸露出來的皮膚部位,鋒利的毒牙輕而易舉地紮破了強化過的鬼皮,往裡面注入儲存在毒囊中的混合毒素。
随着毒素的注入,這七條眼鏡蛇身上的紅藍二色逐漸消退,在它們幾乎完全變為純白後,這七條眼鏡蛇再次纏繞在一起,融合成直徑約有半米粗細的巨型眼鏡蛇,咬住鳴女的頭,将中了蛇毒的鳴女一點點地吞下肚子。
啪哒——嘎呲——
随着鳴女被這條巨型毒蛇給吞入腹中,無限城也開始劇烈地搖晃了起來,似乎要崩塌了。
此時正值暮冬早春之際,盡管他們位于宛如地下宮殿一樣的無限城内,正常的人類來到這裡仍然會感到有些寒意,更何況作為冷血動物、畏寒喜暖的蛇類。這眼鏡蛇一陣蠕動後,縮小成一條普通眼鏡蛇大小的蛇,試圖沿着五條悟的褲管往裡面鑽。
“不可以哦。”五條悟眼疾手快地一把撈起了這條約有兩米多長的蛇,抓在手上,“真是奇怪的血鬼術,比咒術還奇怪呢。”他家小朋友的興趣愛好,好像越來越奇怪了。
五條悟并不怕蛇,隻是溫血動物的本能在反感這種冰涼滑溜的掠食者。
他所不知道的是,這眼鏡蛇算得上是虎杖悠真身體的一部分,來自他完全鬼化時腰後生長出來的那七條蛇。虎杖悠真在結合了咒具和咒物的制造方式後,以自己的部分的軀體封印了自己的血鬼術和封印類的咒術。雖然蛇類的腦子不太行,解析速度略慢,但好歹能夠趁着鳴女的細胞還算鮮活,提取出完整的“素材”。
但此時的他并沒有多餘心思去研究這條古怪的眼鏡蛇。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抓緊時間,在這無限城倒塌之前,帶着似乎抱着别樣心思的虎杖悠真離開這裡。
——虎杖悠真應該會來找他的吧?應該不至于瞞着他又做一些危險的事情吧?
——要遵守約定啊,虎杖悠真。
這隻暫時呈現白色的眼鏡蛇大概也明白了自己并不讨喜,乖順地讓五條悟抓着它的頭部,細長的尾巴尖稍微在五條悟的掌心上纏了一圈。這蛇也不吐蛇信,和虎杖悠真相似的橙黃色雙眼盯着五條悟額前因快速移動而晃蕩的發絲。
像是在發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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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吃到了嗎…”那麼,接下來就是等他植入在蛇身内,「千歲」的時間結束。
虎杖悠真的「翁」的本質接近于儀式,而完整的「翁」持續的時間是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按照最大程度的消化鳴女,提取她的記憶和血鬼術作為強化的素材的話,他必須花費一個小時。在這一小時内,除了他提前布置下放在那些小玩意上面的血鬼術之外,虎杖悠真無法主動動用血鬼術。
完整的「翁」是可以做到類似咒物受肉的效果的,隻不過咒物受肉是靈魂的轉移,而虎杖悠真的方法是完整信息和記憶的輸入和置換,就像之前虎杖悠真将前世的幾個屬下,包括桂介和五條澈也在内,分别在與總監部相關的咒術師的身體上“喚醒”一樣。這些人的靈魂還是原主,隻不過被輸入那一大片記憶,成為“桂介”和“五條澈也”。
——即便是六眼,也無法看透。
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虎杖悠真費這麼大的功夫去喚醒。為了達到最大的效益,虎杖悠真,将這個“儀式”簡化,按照原劇本《翁》中的重要角色,拆解成三部分:千歲、翁和三番三。
「千歲」正對應了信息和記憶的提取也是摩羅和虎杖悠真最常用到的被動技能。在來到這裡的前幾天,虎杖悠真已經吃了同樣具有空間類異能的鼓之鬼響凱,等他完全消化了鳴女後,足夠虎杖悠真感應到他那一絲放在悠仁身上的靈魂了。
「千歲」的時間是《千歲之舞》的持續時長,當蛇鱗的鱗片重新恢複原來的顔色,就代表着“消化”結束,能夠回歸他的身體了…就是他鬼化的模樣不怎麼好看。但有什麼辦法呢,虎杖悠真也不喜歡這種東西,但蛇這種生物,确實是承載術法,施展詛咒的最好活體容器之一。
「悟先生怕蛇嗎?我打算将用于封印鳴女的咒術刻在蛇上面。」
「嗯?怎麼可能啦!但是,為什麼載體是蛇這種活物?用繩子或是符紙不行嗎?」
虎杖悠真露出一個有些難以形容的表情,至少五條悟也沒能猜出他此時的心緒。
「因為比較好獲得?一次都可以弄到最少七條。而且蛇可以吞下比自己更大的獵物,而且消化能力也很強悍。」
虎杖悠真回答五條悟的時候,手裡把玩着一隻裝着一顆卵圓形,像是白石頭一樣的物體。幾秒後,他放下了手裡的白石,又随口問道:
「那麼,悟先生會讨厭蛇嗎?」
那天…五條悟是怎麼回答他的呢?
向前奔跑着的虎杖悠真突然慢下了腳步,轉頭看向右手邊突然變了風格,全部換作是漆了金、雕刻着大量蓮花紋的沉重木門,他的左邊則是蓮花池,即使在這個寒冷的季節,仍然開了滿滿一池塘的純淨的白色蓮花。
這裡,彌漫着一股濃郁的、香甜的血液氣味,是屬于數個年輕女性的。那沉重的木門後面還傳來隐隐的女性哭泣和求饒的聲音。
這木門後面藏着的鬼是誰,虎杖悠真光憑借這血腥味的來源者,便已知曉。蓮花、血和女性,三者放在一起隻會讓人聯想到童磨這個上弦之二。虎杖悠真倒是沒料到童磨沒被鬼舞辻無慘給派出去或是自告奮勇去找蝴蝶家的姐妹。
是被舍棄了?或是自願帶着女信徒一起留下?也許鬼舞辻無慘留在無限城内的,全部是當年從他手裡逃過一劫的幾個上弦鬼們。
大概是那個人渣的疑心病又犯了吧。
虎杖悠真并不想知道鬼王和他手下的走狗們是怎麼想的,無論哪一個。
虎杖悠真轉回頭,正當虎杖悠真準備朝着五條悟的方向繼續前行時,那扇雕花木門卻被拉開了。
“诶?結果是黑死牟閣下的孩子赢了啊!”
上弦之二,童磨,穿着類似禅宗寺廟住持的服飾,半倚靠在門上。他用張開的金屬扇子半遮着臉,露出臉頰上的滾滾落淚。
“真是太令我悲傷了,黑死牟閣下可是很照顧我呢。”
天搖地晃中,橙黃色的雙眼和如彩虹的雙眼,隔着簌簌落下的塵土和碎裂的木闆磚石對視着。
虎杖悠真固然喜歡色澤美麗的珠玉,但對上那雙七彩色的眼眸時,卻隻感到一陣厭煩,就好像見到了他的貢品裡混入了僞劣的染色玉珠,試圖魚目混珠、冒充珍貴的七色琉璃玉那樣。
虎杖悠真瞥了一眼童磨腳下的血泊,堆砌在雕花木門後的水上棧道上那些女性的殘肢,以及幾名捂着胸口咳血的活人。
即使是活人,但都已經吸入了童磨那帶有毒素的冰晶,沒救了。
虎杖悠真興緻缺缺地轉開眼,繼續自己前進的步伐。
“诶?不想殺我嗎?别這樣啊,我會被無慘大人責罰的。”
童磨似乎也沒有阻攔虎杖悠真的意思,依然維持着看似溫柔平和的假笑,就那樣看着虎杖悠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裡。
“我現在,對你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