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媋帶領着虎杖悠真和五條悟,走在了通往電梯的走廊上。和動畫電影不太相同的是,金黃色的紙門上并沒有描繪着彩色的祥雲,取而代之的是一幅連在一起的巨型寫實畫作,叙說了從古至今,屬于妖怪們的興衰史,其中也穿插出現了人類和鬼的故事。
關于鬼的曆史,在咒術界各大家族或勢力保存的曆史記載卻相當的模糊。對于咒術界而言,鬼這種難以被界定成人類或是詛咒的生物,并不在他們的處理範圍内。盡管自平安時代結束,咒術沒落後,術師這種特殊的人類一直被這些鬼當做珍馐和潛在敵人獵殺。
小媋見到五條悟似乎對紙門上那些畫作感興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虎杖悠真,見後者無動于衷的模樣後,才操着一口帶着四國地區口音的标準語,柔柔地開口講述了上面的故事。
在人鬼共生的平安時代,不僅是咒術的最鼎盛時期,也是神仙與妖魔鬼怪最輝煌的時刻。但無論是咒術,還是神靈妖怪的興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咒術界的衰退,始于平安時代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傩被各方勢力聯合圍剿,咒術界在折損了幾乎所有的頂尖戰力後,才袚除了兩面宿傩,封印他的殘軀形成的咒物。在這期間鬼王鬼舞辻無慘和他所制造的惡鬼不斷地暗中蓄力發展,由于他們的咒力和普通人相仿,讓這些惡鬼在無論是隐藏自己,還是刺殺起術師們,都變得相當的容易。
而妖怪方雖自四魂之玉的出現後達到頂峰,但随着大江山的妖王酒吞童子被源賴光和他的手下們誅殺;到了平安時代末期,在鳥羽上皇院政期間,玉藻前禍亂宮闱,這位大妖王被安倍泰親斬殺,化作殺生石;随後發生的“保元之亂”,被流放到贊岐的崇德上皇,死後所化成的怨靈吞噬了最後一名大妖王大天狗,化作特級詛咒開始禍亂天下,使得天災人禍接連不斷地發生。
在人類與妖怪内部的局勢各自動蕩下,曾經依附在三大妖王勢力下的平安京和畿内地區妖怪們,變做了一盤散沙,乘着人類動亂開始在各地作亂起來。
而潛伏了百餘年之久的鬼,也暴露出他們的獠牙。
“鬼王的存在使得詛咒被壓制了,戰國時代是鬼王和惡鬼們最猖狂的時代,即使是專門獵殺惡鬼的鬼殺隊也無法遏制他們的邪惡暴行。直到鬼王差點被一位姓繼國的劍士斬殺,那些比妖怪還要肆無忌憚地食人的惡鬼,才再次蟄伏了幾十年。”
“然而,随着那位劍士的去世,惡鬼們又一次活躍起來,就連被德川幕府再次重用的術師們也無法有效除掉他們——作為源頭的鬼王不死,就會有新的鬼誕生。”
小媋指着其中一扇門,那是這幾扇紙門裡,唯一一幅以暗紅為基調的門。那扇紙門上,用礦物和草本提煉的顔料畫着一個看不清面孔,穿着绛紫色和服袴的藍發男人。他腳下踩着沾滿了血肉的焦黑土地,一手倒提着血紅的太刀,一手持着一截有着鱗片和尖爪的手臂,放在嘴裡啃咬着。藍發男人的周圍還散落着許多妖怪和人類的殘軀——這些全部是他的手下敗将。
“雖然我們和鬼并沒有沖突,但食人的鬼裡面,偶爾也會出現一些異類。”
“活躍在南海道、曾經的十二鬼月之上弦四,摩羅大人便是如此。除了喜歡吃實力強大的人類和背信棄義的逃兵之外,還特别喜歡吃妖怪以及他的同類。”
“——摩羅大人用了十年,幾乎吃光了四國靈場(注1)内所有的大妖怪和鬼。”
“那時候的南海道,尤其是紀伊和贊岐,就連你們咒術師都不敢輕易進入。”
虎杖悠真像個沒事的人一樣,慢悠悠地拿着一碗抹茶黑糖紅豆刨冰,邊走邊吃,就好像狸妖小媋在說的惡棍與自己無關一樣。他甚至還能一臉平靜地問道:
“不反抗嗎?為什麼逃走了?”
“反抗?怎麼可能做到呢?不僅是我們狸貓一族的強者,伊予松山的八百八狸和贊崎的秃狸被摩羅大人吃了,就連庇護我們一族的山姥和山爺也被殺了。”小媋苦笑着反問道,“我的祖父母們隻能逃,倉皇地逃走,用大量的生命去為年幼的孩子們争取生的機會。”
“即使知道他讨厭着逃跑者?”
“是啊,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虎杖悠真本人對此也沒有任何實感,更沒有罪惡感。他隻是又挖了一口有很多紅豆、被黑糖澆到變成黃褐色的刨冰,勺子一轉,塞進等待已久的五條悟的嘴裡。
“噫!你偷襲!”
“味道夠甜了嗎?”
沒有經曆過這一切的咒術師們,自然是不懂的四國本土妖怪們,對于紙門上的那個男人的恐懼。
哪怕已經重活了一世,虎杖悠真也并不覺得曾經的自己巡視他的獵場,獵殺那些不安分的妖怪和妄圖殺掉他的人類武士們,有什麼問題。
「殺人者,人恒殺之。」
“按照媋小姐的說法,這位叫做摩羅的上弦鬼,可真是個大惡人呢。”
怪不得這裡的妖怪看見和摩羅肖似的虎杖悠真,都像是羊痫風發作了一樣。不是吓得發抖胡言亂語,就是土下座或是鞠躬,獻上供奉。如果這就是妖怪的話,那可真沒勁啊。
“小悠真,那個叫摩羅的鬼,和你一樣也是藍色的頭發哦。”五條悟手指卷着虎杖悠真的發尾,試圖讓虎杖悠真的注意力從手裡的刨冰,轉移到他的身上,“看上去好兇殘啊,小悠真的祖先~”
但如果摩羅是虎杖悠真的祖先,那不也就是虎杖悠仁的祖先了嗎?那麼虎杖悠仁的特殊體質,是不是跟鬼這種已經滅絕的物種有關?
“我是染的。”用的還是幾百日元一盒的花○泡沫染發劑,自己動手的那種,“我還想下次染成紅色的。”
五條悟呵呵地笑着,又探頭過來,像是一隻嗷嗷待哺的雛鳥,讨要起虎杖悠真手裡的刨冰。
虎杖悠真看了他一眼,把剩下了大半的刨冰碗往他手裡一塞,沒管五條悟有些愣住了的模樣,又從某一名“偶然”路過的長發女子手裡,接過了加滿了百香果的蜂蜜檸檬冰沙。
“嗯?你不喂我吃了嗎?”五條悟看着那個給虎杖悠真遞冰沙的女性,那扭得有些誇張的纖腰,嘴下撇着,“哇!扭成那樣,腰不會閃到嗎?”
那種誇張的靈活度和從上到下一模一樣的比例圍度,不會是蛇妖吧?
五條悟一點也不害羞地學着那個白衣绯绔的女人扭了幾下,然後啊了一聲,向旁邊跨了一步,跟隻軟骨的章魚一樣,軟塌塌地挂在了虎杖悠真的身上。
有點沉…這人的手好像也有點不安分啊。
“我的腰好像扭到了诶,怎麼辦呢——都怪悠真啦。”
柔軟的白色發絲垂落了下來,掠過虎杖悠真的鼻子,擦過他的嘴唇。如果虎杖悠真也是一隻嗅覺味覺都很靈敏的貓科動物,他幾乎能輕易地品嘗到這發絲上,屬于這隻巨型白貓的味道。隻可惜,他并沒有做出挑起那一縷發絲,放入嘴裡舔舐的無禮舉動——但虎杖悠真總有辦法安撫這一位主動湊過來,總是在有意無意地,向人類展示自己好的一面的家貓。
虎杖悠真握住那隻正暗戳戳地扯着他腰下的貝口結的手,然後順勢從後方,攬住對方那有着柔韌又不失力量感的腰。
虎杖悠真手掌握住對方同側的側腰,指上用力,将人箍在他的身上。
“你打算就這個姿勢走到電梯的話,我倒也不反對。”
四個穿着紅色官袍,臉上貼着不知道是哪間春日神社的春日神,站成一排,慢悠悠地從三人身邊飄過。在經過虎杖悠真身邊的時候,戴着烏紗帽的頭還微微地朝着他轉來,很輕地颔了首,相當淡定地飄着走向樓梯的方向。
“如果你想坐上來自己動的話…”虎杖悠真捏着五條悟的腰的手緩緩移動,到了對方那明顯凸起的髂骨上停下,“還是要保護一下自己的腰比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