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
與謝野晶子突然問我,這是什麼書。她很少關注廣播,往日嫌吵隻會讓我幫忙關門。我還挺意外她會這樣問,乖乖回答:“《追風筝的人》。美籍阿富汗作家創作的長篇小說,名字忘了。”
“他為什麼會寫出這段話?”
我皺着眉努力回想劇情,憑着記憶說:“主人公小時候犯了錯?自私懦弱,無所作為。”
那時的與謝野晶子沒有繼續問,放下醫書,轉轉僵硬的脖子,後仰倒在人體工學椅裡。我問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與謝野晶子隻是長歎一口氣。我不明白那日的廣播聲摻雜着黃昏的氣息,怎會如此悲傷,隻是默默守着淺寐的與謝野晶子。
是……啊。往事如附骨之疽,陰魂不散。機緣巧合下翻出的一篇報道,可以回溯時光。
“對不起。我的确在無意中傷害了你。”
“是我太激動。往事本就不能随風而逝。”
我看着她說:“亂步學長把你從實驗室救出,可你還留在那裡,對嗎?”
“……你誤會了。”與謝野晶子說,“我和你說這些事,是為了道别,并非緬懷。”
我睜大眼睛。
“我不能改變過去,唯有決定未來。我不想否認自己的過錯,但這些事總要有個了斷。”與謝野晶子撐着頭,朝我笑一下:“這是你……告訴我的。”
時隔六年。她再次聽到天使的耳語。
與謝野晶子起身走到窗前透氣。
我看着桌子上的空酒精瓶,問,“晶子,你喝那麼多酒,沒問題嗎?”
她擺手,“沒問題。”如果不是醫務室禁煙,她甚至想來一根。
好吧,我察言觀色,琢磨着問:“你現在感覺如何?”
“怎麼說呢?”與謝野晶子啞然失笑,“暢快吧。如果不是你翻出那個報道,我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經自由。”
“其他人不敢提?”
“一點不敢。”與謝野晶子撇嘴,“害怕我把他們解剖。”
我安靜一瞬:“……誇張?”
“不是。”
我心有餘悸地摸摸完好的身體。我就說上次在醫務室感受到的殺意不像假的吧!!
與謝野晶子的果決超乎我的想象。莫名地和好後也就沒了什麼忌憚,我在醫務室窗邊觀察着那束花。漸變的粉紫色暈染,還帶着小雀斑,俏皮可愛。我笑了笑:“粉天使百合。”
與謝野晶子走過來,帶着幾分嫌棄地說:“打理起來太麻煩。”
“隻是給花灑灑水啦。”我無奈,“算了,交給我吧。”
她“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我抱起花束,想起來一件事,不忘初心繼續問:“對了,你會參加生物競賽嗎?”
“會咯。畢竟是衆望所歸。”
我由衷地笑道:“太好了。”
“謝謝你。”
聲音太小,我根本沒聽清,專心低頭嗅花香。開窗通風那麼久,它的味道早就淡了,凝神細聞,才能聞到那若有若無的清香。
仿佛聆聽到天使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