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歌曾說，青烨也是師父撿回來的棄嬰，但卻并不受師父待見。而青烨一直都很努力，想要在師父面前證明自己，可卻一直沒能得到師父的認可。

竹歌還提到，青烨幼時，與曾經的自己性子頗為相似。她猜，青烨大抵是讓師父想到自己了吧，所以師父對她喜歡不起來。

雖然這個猜想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但的确是她心中覺得最有可能的境況。

故而，青烨雖是極為敬重師父，敬重這位對她而言同樣意味着至親的宗主，但卻一直得不到反饋，故而才會記恨上自己這個在師父那兒占有重要地位的前任聖女。

說白了，便是一個缺愛的小姑娘，迫切想要從她最尊敬的大人那裡得到幾分愛罷了。

——看吧，兩人都覺得對方才是沒長大的小姑娘，卻在某些地方有些奇特的相似性。

“我該走了。”

青烨看了看天色，雖然雲層濃厚，瞧不見太陽，但根據光亮程度還是可以判斷出太陽位于何處的。她懶洋洋地說了一句要走，卻沒有半分要動身的意圖。

“不送。”

顔霜看也不看她一眼，專心做着自己的事。

青烨便在屋檐上站起身來，向着顔霜的背影踮着腳跳了兩步，嘻嘻笑道：“姐姐為何要住在這種地方呢？是宗内不好嗎？”

“我早已不是聖臨宗之人，何必在宗内留宿。”顔霜對此并不避諱，語氣平淡地說道。

“洛魂的舊居，倒也的确選的不錯。”青烨點點頭，鳳眼中滿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勾人魂魄的同時，也能充分感受到其中的戲谑。

“誰與你說這些的？”顔霜依然未怒，似乎歲月早已将她的棱角盡數磨了個平。

“還能是誰，竹歌竹大堂主咯。”

“不會是他。”

“你對他便這般了解？過了這麼多年呢，他當初還說要當自由閑散之人，如今不也入主了碧血堂。丹心碧血，倒還真适合他。”

“你不懂他。”

“我不懂他？看來姐姐需要認清一件事呢，你與他相處的時日不過十餘年，我與他共事已逾百歲，你如何能斷言你比我更懂他？”

“我不信你。”

“被愛之人可還真是任性呢，所有人都敬你愛你，你也便有了任性的資本。”

“此話無甚意義。”

“無法否認，便想轉移話題了麼？”

“是你在轉移，我最初，隻是問誰同你說的這些。”

“我又何必應你？”

“殿下的确無需應我。”

“呵，我還會來的。”

“并不歡迎。”

……

青烨乘風而去，顔霜依然在掃雪。

她說的沒錯，此地的确是洛魂舊居。最初，此地可能是某個獵人的居所，而後因各種原因廢棄。而在松橋鎮四海閣之變後，被救出的洛魂在此定居了幾個月等她。而今，她修繕了房屋，在此定居，大約，也是在等一個人。

顔霜一面掃雪，一面還在想，自己看似有這麼多年的改變，是不是本質上什麼也沒改變？青烨說自己任性，也好像的确如此，自己若是不任性，也不會把阿璃一個人留在惡魔 島，讓那個孩子那般孤單，那般凄涼。

像是被全世界抛棄那樣的凄涼。

屋檐之雪已除，她輕輕歎了聲，便下房檐繼續清掃。

此時，細細碎碎的雪渣碎聲響起，大抵是有人踏雪而來。

隻憑這腳步聲，她已經能知道來者何人了。于是，她頓住手中活計，安靜又帶了幾分笑的目光，便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阿裳，這般懈怠于劍閣，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少主而已，小事無需我出面，天大的事還有老家夥們頂着。我的任務，除了偶爾給學堂的小家夥們講講課，剩下的，便隻有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