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韓淵眼神的驟然變化,白雲鶴心下有種不詳的預感,問道:“怎麼了?”
韓淵搖了搖頭,此刻他們頭頂上的群星有兩大奇象,分别為“熒惑守心”與“太白入月”,這兩大奇象隻有一個相同的預兆,那便是天下大亂。
不過,令他感到不安的并不是這個天象帶來的既定命運,不知為何,他隻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無由的,他問道:“我們曾經來過這?”
白雲鶴道:“不曾。”
他們兩個都是第一次進來此處,怎會曾經來過這裡?奇怪的是,韓淵就是有這樣一種感覺,覺得眼前這一幕無比地熟悉,仿似曾經經曆過,而且,是極其重要的一件事,一定不能疏忽的事。
可他卻想不起來。
在他糾結之時,白雲鶴已又将注意打到了頭頂的群星之上,他凝聚渾身靈力,口中默念法訣,一劍向頭頂的群星揮去,巨大的回響在地宮中如水流一般來回滾撞,形成一道道聲浪,震得人全身發麻。
群星再次出現變化,無數法力彙集一處,又要朝白雲鶴頭頂劈,韓淵一步搶上,替白雲鶴擋住一擊,渾厚的法力壓下來,幾乎瞬間便震碎了他倉促間捏的法陣。
白雲鶴隻身擋了上去,韓淵迅速畫符作法,使出一個更強的法陣協助白雲鶴,兩人默契相當,相視一眼便心領神會,韓淵以法陣為白雲鶴積蓄靈力,白雲鶴将靈力逼至一個極點,待聚到不能再聚,一劍揮出,猶如雷霆之勢,劍氣一路沖擊向前,隻聽見無數聲爆炸響,頭頂法力彙聚的星一顆一顆地爆炸了。
頃刻間便炸了将近一半。在一片耀眼的紅光中,忽然有什麼東西出現,結成一張巨網,将所有餘下的星全部相連,網上法力滾動,全在向一處流動而去,耀眼的星辰一顆一顆被吸幹法力,驟然黯淡,四周的光在消退,頭頂的光卻越來越烈。
白雲鶴大叫:“有人!”提劍便往上飛,韓淵一把拽住他的腳腕,将他拉了下來,道:“是盛帝風邈的魂魄,你不知道麼?”
當時在執念之中,白雲鶴明明是知道的,此刻卻見他神色迷糊,仿佛絲毫不知。
眼見群星之力彙聚在風邈殘魂上,威壓越來越重,逼得人喘不過氣來,韓淵道:“别和她打,我覺得她并無惡意。”
哪怕隻是一縷殘魂,也是上千年的老怪物了,能不招惹便不要招惹,免得徒增麻煩。
韓淵搖搖頭,拉着白雲鶴向後退,白雲鶴不知在想什麼,乖巧退了幾步,眼神忽定,立馬站住,朝着風邈喊道:“我想起來了,風太微,你才是守墓人!”
又對韓淵道:“隻要打敗她,我便能進入第八十一層。”
星光彙聚又黯淡,風邈的身形再次出現,她高高坐在半空之中,不知何時,她的身下多了一張巍峨、典雅的紫金寶座,座下發出金色光芒,座中有精純、渾厚的靈力流轉,風邈雙手按在兩邊的扶手上,翹着一條腿,居高臨下、漠然看着下方的韓淵與白雲鶴,這一眼,盡顯帝王威嚴,莊嚴肅穆、威儀無雙。
不像方才的淡定,這一次,韓淵感覺到對方也是來者不善。
白雲鶴總是魯莽沖撞、毫無畏懼,他同樣察覺到了風邈的來勢洶洶,眉宇一壓,便挺身向前,朗聲道:“你不過一縷殘魂罷了,有什麼招數,盡管使出來。”
知道這一架非打不可,韓淵隻得認真對待,在一旁補充道:“前輩,雖說你隻是一縷殘魂,卻也活了上千年,今日究竟有什麼必要,非跟我們過不去?我們不圖什麼,隻為救人罷了,前輩舉手之勞而已,放我們過去吧。”
風邈冷哼一聲,與韓淵第一次見判若兩人,言語極不客氣,道:“區區小情,何足挂齒?你為了一人執念成魔,棄天下人于不顧,這便是你的道?”
白雲鶴着急母親生死,話不多說,提劍便砍:“得罪了!”
如一道流星快速沖上前,韓淵在肉眼之下完全看不見絲毫,隻聽見耳邊叮叮當當的劍撞擊聲不絕于耳,如爆竹之聲緊湊傳來,眼前劍氣纏動、法力糾葛,威壓緊迫,韓淵退至邊界,施法為白雲鶴旁側助力。
白雲鶴與風邈打了三百回合,然而,白雲鶴累得氣喘籲籲,風邈卻始終坐在她的王座上,不曾動彈,遊刃有餘。
從始至終,風邈隻是居高臨下地看着白雲鶴的動作,不論白雲鶴從何方向她攻去,都會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所阻擋。
但這道力量真的無形麼?
韓淵上前,一把按住白雲鶴的肩,白雲鶴本想繼續,隻是肩頭上這隻手力氣太重了,重得離奇,他不由得擔憂身後之人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麼麻煩,立馬轉身扶住韓淵,緊張問道:“沒事吧?”
卻見韓淵果然臉色蒼白,抓住韓淵手腕,便将靈力渡了過去,道:“是不是你的身體……”
“不是。”韓淵向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轉頭望向風邈,道:“前輩,我已瞧出來了,若是攻擊你,我們便是累死在此處,也過不了此關了。”
風邈神色微眯,嘴角微微上揚,望着白雲鶴,眼中露出幾分滿意來,道:“瞧來,後世之人并未完全辜負我,這點我很欣慰。”
可是,眼簾一垂,輕歎一聲,又道:“隻不過,我以為為爾等造太平盛世,能換來鼎盛人間,卻不想神無欺人,人卻自相殘殺,自折其臂,損人害己,這個世道存在一千年,殺戮便也存在了一千年,這一點,不如我輩當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