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鶴不忿道:“什麼叫神無欺人?一千年來,都是你的後人在欺壓我們!一千多年!!是你躲在這裡沒看見,還是你瞎了眼!”
風邈道:“姬白?這是你母親給你取的名字,你連這個名字都已抛棄了,你待她有幾分感情?”
白雲鶴斥道:“閉嘴!我的事與你何幹?”
風邈又問:“你如此執着救她,是為了你十年不見從不曾為之努力過的母子情意,還是困于世道所授的孝道?亦或是你與父對抗的執念?及你對這個世道的不滿?”
她道:“八十一層的聚靈大陣并不能救你的母親,卻可以造出一個舉世的邪魔,有人騙你來此,為的不是你母親,是想借你擊破我的地宮,打開我的封印,封印一開,諸神降臨,到那時,凡人将真的永無甯日啦。”
韓淵心中一跳,一直的不安似乎馬上就要找到源頭,急切地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風邈道:“現下,爾等背後之人,正潛藏在地宮之外,隻待爾等闖進八十一層,他們便會即刻追殺進來,到那時,即便我活着也無力抵擋,這一縷殘魂,更加束手無策。”
她目光凝住,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說,又能說多少,片刻之後,道:“罷了,姬白,我且與你說實話,你此刻的母親并非你的母親,她早死了,并非死于現在,乃在十五年前,你躲在草垛之中親眼所見她被虐殺至死,那時她便已徹底身死。”
“你胡說!”白雲鶴無比激動,厲聲喝道:“你懂什麼?你躲在這地宮之中一千年,從不曾出手阻止你後人的罪惡!甚至沒有出去看過一眼,你憑什麼斷言我母親的生死?你不過就是趁我不備偷襲我,見過三分我的記憶,便以為自己什麼都明白了嗎?!你後人的罪,你沒理由不背,受死吧!!”
撥開韓淵,提着劍又斬了上去,經方才風邈一激,白雲鶴一身靈力開始出現波動,瘋狂之中,所打出的力量也強大了不少,這一次竟然擊垮風邈幾道防線,多次與風邈擦肩而過,劍鋒數次擦過風邈身側,瞧起來,似乎再多用力三分便能殺向風邈,因此,更教他鉚足了勁要殺掉風邈。
風邈依然不為所動,面色平淡,笃定白雲鶴絕不能傷及她半分,一邊與白雲鶴打鬥時一邊目光與韓淵接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麼,卻緩緩叫道:“賀丹青。”
韓淵道:“我已看出了你陣法的破綻,想來破陣不難,前輩,你還有别的話要說麼?”
風邈道:“我給過你們足夠的時間,你們的命數,我不會出手解決,但爾等破陣,或許殃及天下也未可知,若爾等執意妄為,恐怕要遭天下人唾棄,言盡于此,請自便吧。”
韓淵問道:“前輩方才說的諸神降臨是什麼意思?姬月生死又是什麼意思?可否明言?”
“封印之下,即為諸神。”風邈道:“世間遊蕩的孤魂,有時會被将死的肉身所吸引,徘徊不去,待人肉身死亡,便會附身其上,奪舍其身。”
韓淵道:“人以魂魄為載,奪舍其身,其身便為我。”
“非也。”風邈搖頭,道:“世上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可能,那便是,若其肉身執念太強,遊魂奪舍肉身之時,便會反被肉身影響,奪舍記憶,誤将自己當做那人,姬月如今的身體裡,隻是一個誤以為自己乃是姬月的無名遊魂,早已不是當初的姬月其人。”
韓淵皺緊眉頭,望向白雲鶴,白雲鶴還在悶頭和風邈打,不知他有沒有聽到這話,總之,他對此毫無反應。
風邈忽然又道:“後世中已有人洞悉了我的計劃,卻不知他做到何處,是否已有了應對之機,原本,我将希望寄托于爾等,如今看來,或許是天命已經舍棄了你們,另尋他人了。”
“什麼狗屁天命!”白雲鶴一聲大喝,沖着風邈砍了過去,風邈揮手一擊,萬鈞之力,韓淵能感覺到,整座地宮都在聽從風邈的号令,而今風邈已不會再說什麼,他幹脆也不問了,喊道:“雲鶴,不要和她打,聽我的,巽位!風破!”
一道八卦陣圖在地宮中展開,白雲鶴一劍刺向巽位,狂風席卷,直将白雲鶴吹向半空,強行穩住。
韓淵口中迅速念着咒語口訣,又道:“震!極雷!”
白雲鶴又擊向震位,立時天雷滾滾,聲威浩蕩,幾乎震破耳膜。
接下來,韓淵指哪白雲鶴便打哪,八卦方位,逐一擊破,白雲鶴退回八卦中央,與韓淵一道,陰陽合力,耳邊傳來轟轟轟不斷地響聲,各處都在爆炸、整個地宮都在晃蕩,法術開始不受控制,腳底下冒出一股力量,讓兩人的法術全部失了效力,腳下一空,不知何時出現一個漆黑的大洞,兩人瞬間跌了進去。
韓淵緊緊握着白雲鶴的手腕,以免二人分散,白雲鶴借勢靠近韓淵,忽地,一把攬住,在空中強行翻身,将自己墊在了韓淵身下。
韓淵道:“放開!”
白雲鶴早準備好了說辭:“我是修士,比你抗揍,此處不知多高,我摔下去無事,你卻不行。”
韓淵雖知他這番話是真心話,乃是真心不願他受傷,可是這真心之中,也含有某種奇怪的感情在裡面,白雲鶴借任何機會與他靠近,裝作理所當然,卻不知道,他的一切心思韓淵早已清楚明白。
這一片真心讓韓淵觸動,更讓他心中覺得為難、羞愧、煎熬,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挑明,若是挑明,恐怕就要就此分道揚镳,可若是不挑明,這算什麼?他豈不是在欺負白雲鶴?
他緊緊縮着,盡量不和白雲鶴有更多的觸碰,白雲鶴卻以為他在控制身體不壓到自己,心下觸動萬分,将韓淵抱得更緊,勢必不讓韓淵傷到一分一毫。
相擁時,臉不自覺靠近韓淵的頭,鼻尖貼近韓淵的頭發,忽地聞到一股淡淡的奇香,那是一種極淡極淡的清香,一絲一縷地鑽入鼻腔中,挑動他的心弦,有種奇怪的感覺在他心頭晃蕩,仿佛很多年前他聞到過這香,莫名地,他的眼角便劃出一滴淚水,心中也泛起波浪,抱得韓淵更緊,緊到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