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鶴掌心運起一道靈力,抓住一顆星,還沒往正确的方向移動,星辰裡不知溢出什麼力量,使天上星辰驟然變換,如一道道光線蜿蜒旋轉,卻是與星辰動向的相反方向,仿若時空倒退。
星辰忽明忽暗似日月流轉,不知轉了多少回,終于停下,緊接着,這道法力又瞬間聚攏,順着白雲鶴的靈力遊沖下來,速度快勝閃電,白雲鶴情急收法,不僅未能擺脫,反而加快了那道法力的下遊速度,一瞬間,法力沖進了白雲鶴身體中。
“白雲鶴!”韓淵一把拽住向後躺倒的白雲鶴,白雲鶴已緊緊閉着雙眼,昏睡過去。
韓淵将白雲鶴抱緊,忙開天眼找那處法力所在,好在白雲鶴渾身上下并無任何傷處。
方才那道法力在白雲鶴身體裡散開了,法力柔和、清明,并不傷人,仰頭看,維持星象的正是一般的法力。
這裡的每一顆星辰似乎都是法器,法器内蘊含了渾厚的法力。
“何人擅闖?”
突然,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闖了過來,是一個略顯低沉的女音,聲音平靜、平穩,無形中卻透着一股肅殺之氣,不怒自威。
韓淵語氣恭敬道:“晚輩韓淵,乃是當世一修行之人,無意擅闖地宮,實乃為人所迫,不得不從,今日多有冒犯,還望前輩高擡貴手,放這小兄弟一馬!”
那個聲音道:“是你。”
韓淵心想,完了,話說早了,早知道報賀丹青這個名字了,忙道:“前輩認識我?”
星象再次出現變化,無數法力彙聚一處,慢慢化成一個人影。那人穿着一身金甲,五官淩厲而俊美,身姿挺拔而修長,靜立一處,身上散發着耀眼的光芒,不過,不是實體,而是靈力維持的虛像。
僅僅是虛像,韓淵也能感覺到她身上那團靈力的精純之處,重點是,這力量與風熠身上的力量趨近相同。
來者絕非善類!
地宮埋葬的是神族的祖先,他作為一個屠神者,與神族可謂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要是被知道自己把她的子孫後代全殺了……
不管了,一個虛影而已,活人還能被死人吓死不成?
韓淵定了定心神,忽然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張臉,冒險問道:“我與前輩見過?”
那人緩緩走近,韓淵擋在白雲鶴身前,手中捏着殺招,又道:“晚輩并非有意冒犯,實在是迫不得已!叫我們來此的神叫風熠,是前輩的神族後人。”
那人腳步一頓,仰頭看向群星,道:“一千多年過去了,現世,已變成了這般模樣?”
說完,又看向白雲鶴,瞳孔中閃過一抹異樣的色彩,微妙且短暫,轉瞬即逝。
韓淵仰頭看去,此刻頭頂的星象所示與如今的天下全無對應,好奇道:“前輩能在此象中觀到天下變化?”
那人仿似聽不見韓淵的話,揮了揮手,道:“天命之子,不過如此。”
韓淵心中警鈴大作,裝傻充愣道:“什麼?你在說什麼?”
那人揮手:“你們走吧。”
韓淵身後忽然打開一道大門,正是他們方才進來的地方。
他沒動,問道:“我這小兄弟方才中了這裡一道法力,此刻昏迷不醒,可有危害?”
那人道:“醒與不醒,隻在他一念之間。”
韓淵道:“我不懂,那一道法術究竟是什麼?他是世間至強修士,豈會輕易暈過去?前輩對他施了什麼法術?”
又語氣堅定道:“不問明白,不清楚安危,我不會離開,前輩究竟是什麼人?”
那人道:“我姓風,風邈。”
韓淵的瞳孔瞬間放大,這次是真正的驚訝,詫異道:“風……你是盛帝?”
神族的第一個皇帝?!!
風邈道:“盛?後人取的谥号吧。”
韓淵道:“怎麼會?不是說你乘龍飛升了嗎?即便不是,但你總也死了,你怎麼會在這?”
剛才太驚愕,隻顧說自己心中的疑惑,說完才意識到這話非常冒犯與不敬。
縱然韓淵厭惡神族,對這位盛帝卻沒什麼不滿,一來相距時間太久遠了,二來是盛帝本是一個好皇帝,這個冒犯,實在錯誤。
他想找補,風邈卻并不在乎他什麼态度,仍是語氣平淡地回複道:“乘龍飛升是神話,我死了,留在這的隻是一縷未亡的精魄。”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得道者,真正的神,哪會連凡人一點小小的口不擇言都容納不下?
韓淵作揖,語氣非常誠懇尊重,道:“晚輩韓淵,拜見前輩,不知前輩留一縷精魄在此是為何事?”
風邈道:“觀一觀人間變化而已。”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麼,又道:“我原本以為,今日你們會風風光光地來見我。”
韓淵覺得好笑,問道:“前輩連我二人今日會入地宮都算到了?”
風邈看着韓淵,忽然道:“被人封了記憶?”
韓淵又是瞳孔一震,不知該說什麼。
風邈道:“你這縷魂魄太淡,快要散了。”
轉向白雲鶴,又道:“昔年留下這縷精魄時,我并未給自己留太多的法力與記憶,幫不了你們,不過,我也并不會幫你們。”
她說自己沒留多少法力,她說她隻是一縷精魄,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韓淵卻仍能感覺到她身上莫大的威壓存在,不禁心想,若是眼前此人全盛之期,恐怕當世所有高手加起來,都不能在她手下撐過十招吧?
韓淵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他可沒奢求眼前此人能幫他們,不和他們打起來已經是莫大的胸懷了。
他道:“前輩救與不救都無妨,但前輩如今是傷了他,晚輩冒犯在先,按說理虧,可這小兄弟對晚輩而言實在重要,晚輩死也要守護他的安危,甯教前輩傷我,也務必要放他一馬,而且、而且方才前輩對着他說……說什麼天命之子,這是何意?”
“忘了。”風邈淡淡地道:“此地宮建于皇宮地下,入口之門在禁地,禁地乃皇帝親自把守,已十分安全,因此,我并未在地宮其中處設任何關卡,你們闖進來時必然也發現了。”
韓淵道:“原來如此,是,晚輩一路進來還覺得納悶,地宮太安全,與其它地宮相差太多。”
風邈又道:“我隻保你們到第八十層,底下一層你們萬萬不能去了。”
韓淵道:“前輩既然開口,我也本無意,離開就是,可我這位小兄弟,我不能棄他而走,他沒醒,我豈敢相信他出了地宮便會醒來?他是為了救他母親才涉險來此,一片孝心,他母親身上亦有神族血脈,他也算神族後人,請前輩高擡貴手,饒過他吧。”
風邈道:“他的父母皆是個凡人,他也是凡人,與神無關。”
又道:“至于天命?我曾經親手摧毀了天命,事實證明,天命并不能左右任何人,我未在地宮設險,更将天下奇珍異寶盡數堆積在了前七十九層,若非你們貪心不足、妄念不斷,豈會走到此處自尋死路?他死了,是他命中該絕。”
韓淵不由得心上一怒,就像白雲鶴不想聽到他說死字一樣,同樣的,他也聽不得死這個字用在白雲鶴身上。
他道:“你!若非被神族後裔蒙騙,若非是風熠拿着他母親性命誘惑他前來,若非他恰恰是一個孝子,豈會被诓到此處?”
風邈道:“受奸人蒙騙未必是他的命數,甘為奸人蒙騙才是他的命數,來此之前,有無數人勸他回頭,他可曾聽過旁人一句勸?紅塵枯骨、肉身禁锢,三毒焚身,惟其自渡。”
說完這一句,風邈的精魄忽然消散,韓淵不由得大惱,可救白雲鶴要緊,他知道風邈還在這層地宮,便大喊大叫,先是恭敬,妄圖對風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但風邈一概不理,逼得他越發放肆、冒犯,到最後詛咒辱罵,即便如此,風邈也再沒有理會他過了。
沒辦法,韓淵隻得從頭頂找答案,但見這些法力并不傷人,究竟是哪裡使得白雲鶴驟然昏睡?三毒焚身,惟其自渡,這三毒便是貪嗔癡,莫非貪嗔癡并非拆成三關,乃是彙集到這一關了?
要考驗一人是否能經得住三毒,定沒那麼簡單,此處空空蕩蕩,拿什麼考驗?
一番細想,韓淵有了一個主意。
他取了一點白雲鶴的指尖血,又從頭頂引下一絲法力,将之混合,以便達到以假亂真,扯下白雲鶴身上白衣的一根絲線,合血染紅,兩端綁在白雲鶴與自己的小指上,結合自己的入夢之法,閉眼默念咒語,法陣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