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韓淵搶在前面,一腳踹開了地宮的大門,大門一聲巨響,緩緩張開,白雲鶴的心猛地一跳,臉色瞬間蒼白,将韓淵重重往後拉,眼神緊盯着大門,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門緩緩打開,印入眼簾的是一片空寂的黑,白雲鶴一隻手死死拉住韓淵,身體搶到韓淵身前,後背已是一身冷汗,一直到大門完全打開,看清眼前的一切,沒有危險突襲來,才舒了一口氣,心有餘悸道:“你太冒失了!”
韓淵往裡走去,道:“門總要打開的,多等一會少等一會有什麼關系?”
白雲鶴急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丹青!”拉住韓淵,又道:“我是修士,身體抗傷能力也好,自愈能力也罷,哪怕是反應能力都要遠勝過你,讓我走在前面,我若出了事,你也好想辦法應對。”
韓淵道:“瞧不起誰?我可不差你什麼?等着吧,我這就去會會這座地宮有何妙處。”
往前走了兩步,忽然雙手一緊,綁在韓淵與白雲鶴手腕的法繩松開白雲鶴,咻地飛上韓淵的身,将韓淵綁了三圈,牢牢捆住。
他正納悶呢,白雲鶴已率先闖了進去,微有愠色道:“我不想這樣。”
你還不想,你都已經幹了!
韓淵小跑着跟上,道:“喂喂喂,你這也太過分了吧。”
白雲鶴蹙着眉,再次左右檢查了一番,此處無比寬敞,空空蕩蕩,沒有絲毫危險,眼前不遠處,通往下一層的大門敞開着。
一切進行的太順利,反而讓人起疑心,隻能反反複複多檢查,最終确定,沒有危險。
韓淵道:“還不快放了我!”
白雲鶴收了法繩,法繩的一端又乖乖地回到他的手腕,韓淵感到腰間一松,道:“好你個小白,你敢捆我?”
白雲鶴分明已做下捆人的事,這下卻莫名其妙心虛起來,不敢看韓淵,低垂着眼簾,又頗有幾分理直氣壯地道:“你是随我來的,便是我死在這裡,你也要活着出去,你不許冒險,更不許為我冒險。”
韓淵聽這些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道:“我想為誰冒險,誰也攔不住我,死也心甘情願。”
“賀丹青!”白雲鶴極不喜歡聽到死字,更非常在意谶諱,他伸手捂住韓淵的嘴,道:“不許說這種話。”
韓淵口齒不清:“你一個修士唔嗯……”被捂得更緊,完全發不出聲音來,隻好點了點頭表示:我不說了。
白雲鶴放開他,他剛要活動活動被白雲鶴大勁的手險些扭傷的下巴,便見白雲鶴那隻手又一擡,隻得緊緊閉住嘴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白雲鶴往門處看去。
兩人繼續往下走,接下來依舊如此,即便地宮内的東西多有變化,四周也有無數機關陷阱,但是他們前進的這條路上,絲毫沒有任何危險,或者說,這些危險好像已被人破過,總有些微妙的痕迹存在,又存在地不充分,讓人不敢輕易下定論。
走着走着,兩人都開始心生懷疑。
一直到了第八十層,周身才終于開始有了點奇妙的變化。
兩人走進去,腳下是光滑的寒玉石,四周漆黑,頭頂倒挂着許多的夜明珠,依據星象排布,上頭還布了一層簡單的法陣,讓這些星象以極其微妙的速度運動着,正對應天上星辰變化。
韓淵道:“來,認真瞧,可有發現些什麼?”
自從得知韓淵略知天文後,白雲鶴也有了觀星的興趣,閑餘時看過一些古書,外加有韓淵在一旁教導,他已算入了此道之門。
他記性不錯,頗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天賦,近些日子以來夜裡時常往天際觀看,已大抵記住了每顆星辰的具體位置,以及,如何借觀星來預知占蔔。
但尚隻會對畫讀谶,不能靈活運用。
他細細描過此處的星象,道:“這是一千年前的星空。”
韓淵道:“你再好好看看,這不就是昨日的星空?”他指着一個位置給白雲鶴看,又道:“瞧,這有法陣,星辰在變化,這裡倒映的應該是此刻天上星辰的變化,這點小法術神族肯定還是做得到的。”
白雲鶴有些納悶,旋即肯定道:“不對!你這幾日根本沒仔細瞧過天上,你瞧,雖然大緻星辰别無變動,但還是有幾顆星星換了位置,而且……”
他眉頭一皺,道:“紫微蒙塵諸星散,這是天下大亂之兆!昨日夜裡我們沒有看到這個。”
韓淵仔細一看,心想:還真讓你這個半吊子說對了。不過,他也是個半吊子啊,他都已不記得自己是在哪學的這些東西,總之遇到相關之事了,就會有記憶零零散散的出現在他腦子裡,關鍵時刻總是勉強夠用。
韓淵瞧着不對,問道:“那你說,除了這幾顆,可有别的星辰變動位置?”
白雲鶴又點出幾顆,這幾顆皆不大起眼,時常叫人忽略,但偏偏牽一發而動全身,稍有變動,便可使谶諱大變。
韓淵皺了皺眉,道:“星辰變換有規律,如此變動太詭異,像是被誰故意偏移了幾顆。”
白雲鶴道:“我用法力探了,此處沒有出口,入口的門也關上了,會不會,門在陣中?這星圖能作陣嗎?”
“當然可以。”韓淵道:“世上沒有什麼不能作陣,且讓我仔細看看。”
看來看去,除了幾個小小維持星象的陣法,沒再看到别的東西。
他道:“莫非我們來錯地方了?這個地方,别是旁人的藏寶閣吧?”
來之前說地宮之内危險重重,貪嗔癡三關更是百萬從中予一線生機,可是現在他們到了這,途中半點危險都沒遇到,各種寶物卻遇了個遍,甚至因為遠離了風熠等人,他反倒覺得惬意不少,内心都安甯了。
白雲鶴搖了搖頭:“我能感覺到,我的頭頂是皇宮。”
韓淵問道:“你怎麼感覺?”
白雲鶴道:“皇宮中還有我的舊物沒取走,那上面有我的靈力,我可以感知到它,我肯定,我們正在皇宮下。”
韓淵道:“也罷,這地宮誰也沒來過,或許正因如此才讓他們判斷失誤,畢竟人人都覺得,機要重地豈會不危險重重?”
點了一把火放在四周,遼闊如平原般的地宮八十層被照亮,腳下的寒白玉反射出溫和的光,這光照在身上,一股寒氣突然從腳底爬了上來,并非多涼,隻是恰恰讓人覺察到的溫度變化。
韓淵低頭一看,腳下,通透的玉石深處,似乎藏了什麼東西。
白雲鶴也立即發現了腳下的怪異之處,為了看清,半跪在地,又繼續俯身,幾乎将眼睛完全貼近地面,但玉石再通透,也不可能完全無影響,想了想,白雲鶴抽出那柄神器,警惕地盯着四周,好一會,确認上面的兇器不會影響到此處,才使劍挖了起來。
連挖三尺,依舊不能看見腳下那東西的真面目。韓淵感覺越來越冷,四周的冷氣似乎全往他們這邊聚集過來了。
韓淵趴在洞口,忽地手掌一陣刺痛,擡起手來,仿佛有什麼東西抓了他一下,黏住了他。
他将手指按在玉石上,冷氣瞬間聚攏在他指腹與玉石的交接處,死死咬住他,仿佛被凍住,将他的手指凍在石面上,強行扯出來,掉了一層皮。
好強的吸力。韓淵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将手指含到嘴裡,看着眼前的視野逐漸縮小。
等等!這玉石好像随着冷氣在恢複。
他大驚,喊道:“雲鶴!快上來!”
白雲鶴仰頭,發現頭頂的洞口似乎在變小,韓淵施法召出一團火,想阻止洞口的融化,但這并非寒冰,乃是寒玉,根本不懼任何火焰。
韓淵拽住手中法繩,一把将白雲鶴扯了上來,懸停在半空,隻見方才白雲鶴挖出來那個三尺深的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複原,玉面平滑如鏡,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這時,冷氣也漸漸退了下去。
韓淵緩了緩,降下身,手指在玉面輕擦,已感覺不到絲毫方才的冷氣,落地來,道:“看來,地宮确實沒有設殺招,隻不過愈合能力很強,讓我們無法破壞罷了。”
白雲鶴道:“可這裡沒有門。”
若是想入下一層,就必須要有所破壞。
他們在此處仔細的找過,此地像是一個玉盤倒扣在了玉石上,四周嚴絲合縫,連方才進來的那個入口也嚴絲合縫地消失了。
下一層就能到聚靈大陣了,白雲鶴破陣在即,還是決定從地下寒玉入手,這一次他加快了挖掘速度,挖了六尺深,玉石開始愈合,他不肯離開,還在挖,到最後一刻,洞口已恢複至他通過的最窄點,他才一步跳了上來,微微喘着氣,道:“挖不到底。”
不止是挖不到底,而是不論怎麼挖,都覺得那東西與自己近在咫尺,偏偏就是挖不到。
“挖不到便算了。”韓淵道:“便是地宮不傷我們,也不至于大度到什麼都讓給我們,既然不想取我們的性命,總會留個出口給我們,地下不行,也許在天上。”
這星辰錯位地如此奇怪,天下修士凡有天文所成,豈會發現不了這錯誤?神族不至于犯這等錯誤,或許,這錯是故意為之。
他又道:“還記得那幾顆星的确切位置嗎?你試試看,能不能将這些錯誤的星辰撥回正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