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晖對此類案件的調查得心應手,他甚至不需要對那些百姓審訊,隻是對郡守府幾個下人盤問了一通,便知道這郡守平日裡接觸些什麼人,與哪些人有往來交易,又與哪些人有交情,平日裡發生了什麼,再去找到這些人,便知這郡守幾乎全部的行蹤。
他是有備而來,且不似僅僅是來協助白雲鶴作案的,他每破獲一條線索,便要向白雲鶴仔細解釋一番,這做派,更像是來給白雲鶴做老師。
韓淵察覺了,白雲鶴也察覺了,兩人皆好奇,不知是曹晖好為人師,還是他别有意圖,兩人不曾開口,花機倒是忍不住地嗆了他好幾回“廢話太多”。
他從不與花機計較,卻也從來不改。
不須幾日,曹晖已查出了幾個那郡守的同黨,這些同黨皆是尋常百姓,就如先前九江時他們所說,這些人,将一些普通百姓拉扯進他們與大黎的鬥争之中,妄圖讓大黎進退兩難。
若是大黎官府緝拿了這些百姓,他們便污蔑大黎官府草菅人命,順勢招呼更多的人信奉神明,若是沒有,他們便繼續做自己的事。
韓淵詢問道:“他們招呼百姓信神,究竟是什麼目的?”
曹晖道:“這便不知了,不過他們這群亂臣賊子定沒安什麼好心,大公子、賀先生,不要以為此事看似無足輕重便疏忽,陛下所做的一切皆有他的用意。”
他又看着韓淵,意有所指道:“賀先生,切不可聽信玄門餘孽讒言,迷途知返,回頭是岸。”
韓淵冷哼一聲,道:“我自有我的判斷。”
他暗自思忖,其他人的是讒言,憑什麼楚先之言便不是?拜一拜一個神像罷了,難道能是多大的事?何況這些神像并非是前朝神族,而是天神,誰又知道天神是否真的存在?
無非就是楚先曆經過當年神族為帝的時代,繼而對天下所有神諱莫如深罷了。
白雲鶴冷冷道:“曹将軍,你的任務隻是查案,别的,不牢挂心。”
曹晖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賀丹青一眼,沒再說話,轉頭下去審犯人了。
經過曹晖的審訊,被抓住的同黨很快供出了他們所知道的一切。
據這些人所說,他們有一個首領,這個首領就是前朝神族子弟,并且擁有天生異能,似乎是戾帝的子嗣,他手下有不少前朝舊部擁護他,平日裡喚他叫做陛下。
他們所做的一切皆出自那個首領示意,但從來都是手下傳達消息,他們從未見過那個首領的真面目,隻隔着屏風遠遠聽到過那個首領的聲音,是個男人,年紀并不大。
根據首領派下的任務,他們需要發現城中誰遇到了官府解決不了的麻煩,招攬這些人在家供奉天神,再替其解決問題。
至于供奉天神有什麼作用,卻沒人說得出來。對于丢失的那些人,他們也沒認。
曹晖的審訊手段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即便是修士也難有不吐露實言的,尋常凡人就更不可能扛住了。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他們知道的并不多,所幸的是,他們知道那個神族的藏身之地在哪。
青州。
怎麼偏偏這樣巧?楚先他們便是往青州去的。
白雲鶴急着破案,拿到消息,立即便往青州趕去。
路上,韓淵臉色不是很好,他擔心那個人會是韓稚,心想千萬不要是韓稚,即使是,韓稚也不要是那個制造禍亂的人。
白雲鶴看出他有些擔心,問道:“你沒事吧?”
韓淵道:“我沒事。”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到心慌,越靠近青州,這心慌的感覺越發強烈。
途中,他們遇到了楚先的隊伍,白雲鶴高高往下看了一眼,沒有往下去,正要離開,韓淵卻忽然看到,他們的隊伍并非在行進之中,而是停了下來,隊伍中間圍出來一片空地,跪了許多人,這些人的裝扮皆是尋常百姓,楚先坐在太師椅上,手裡端着一杯茶,霍骁原站在楚先身側,楚先和他說了什麼,他便來到一個百姓面前,兩人不知說了什麼,似乎沒談攏,他便立即一槍捅向其中一個百姓,那百姓隻愣了一下,便倒下沒了動靜。
“等等!”韓淵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曹晖解釋道:“賀先生不必擔心,陛下這些年時常巡遊天下,這些人大抵便是暗中拜神者,對于這些人,大黎律法嚴苛,從來殺無赦。”
韓淵道:“隻是被蒙騙的百姓罷了,何以殺人?”
曹晖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難道他們不該死麼?”
白雲鶴道:“百姓畢竟是無辜的,丹青,别着急,我先送你離開,我去阻止。”
韓淵道:“不離開了,我要下去!”
白雲鶴想了想,反正自己不是護不住人,自己遲早要獻祭給那個封印,他即使執意護着賀丹青,他父親又能拿他怎麼樣?
既然明知結局,他還有什麼可怕?
他道:“我帶你下去,你别亂動。”
他立即調轉方向,曹晖在身後喊他,他權當沒聽見,落到霍骁面前,霍骁已殺了好幾個人,腳下鮮血流了一地。